“叮铃——”铃铛声骤响,灯笼猛地熄灭,提灯人的脚边滚出三枚铜钱,已经锈成了青黑色。雾气里传来撕纸般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力撕扯皮肤,提灯人的轮廓在雾中变得支离破碎,黑布鞋周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石板缝往我这边流来。
“他被‘收’了。”提灯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焚化炉里的火,专烧阳寿未尽的魂魄,你再晚来一步,连影子都照不到了。”
我后退时撞到个硬物,转身一看,是个半人高的陶罐,罐口用黄符封着,符纸边缘已经发黑,上面画的不是常见的镇宅符,而是由无数个“死”字组成的图案。罐身冰凉,贴着手心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蠕动,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这是‘养魂罐’,”提灯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雾气里露出半张脸,皮肤像泡发的腐竹,“里面养着的,都是没烧干净的残魂,每到子时就会互相啃食,谁赢了,就能借别人的肉身还阳。”
他伸手揭开黄符,罐口立刻涌出股恶臭,像腐肉混合着粪便的味道,里面果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我捂住口鼻后退,却看见罐底沉着个熟悉的东西——是阿砚的钢笔,笔帽上刻着他的名字缩写,那是他用了五年的笔。
“他的残魂在里面。”提灯人用指甲刮着罐口,发出刺耳的声响,“被沈老太太的魂拖着进去的,老太太怪他坏了冥婚的事,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罐里的咀嚼声突然变大,黄符的碎片飘到我脚边,上面的“死”字像活了过来,顺着裤腿往上爬。铜心银链烫得吓人,血珠红光暴涨,链身绷得笔直,指向罐口。
“想救他,就得用你的魂去换。”提灯人笑了,声音里全是粘液摩擦的“咕叽”声,“把你的三魂七魄拆一半给他,他就能从罐里爬出来,你嘛……就留在这里,当新的提灯人,永远守着这条巷子。”
雾气突然变得滚烫,像浸了滚油,贴在皮肤上灼得生疼。罐里的咀嚼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罐而出,陶罐表面开始出现裂纹,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裂缝渗出,在石板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我攥紧银链,血珠的红光映得周围的雾气都成了血色。阿砚的影像在脑海里闪回:他第一次给我包扎伤口时笨拙的样子,他熬夜帮我改论文时趴在桌上睡着的侧脸,他消失前最后看我的眼神,担忧里藏着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