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买则更关心军务:“大王,按照您的旨意,我军正全力仿造、改进吴国舟师,并训练步卒新阵。所需青铜、皮革、箭矢甚巨。若无齐国供应,进度将大受影响。且士卒亦需饱腹,军粮若是不济,恐士气涣散。”
勾践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那是他陷入极度焦虑时的习惯。文种已死,无人再能为他筹划那“七术”之外的经济良策。范蠡……那个他既倚仗又忌惮的智者,如今却在对手的阵营里,用更可怕的方式削弱着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笼罩着他。他靠隐忍和狠厉赢得了天下,却发现治理天下,尤其是治理一个内部撕裂、外部受制的“霸业”,远比复仇更加艰难。
“齐人的刀币,不能无止境地流出去。”勾践终于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传令!将宫中库藏所有非必要的金玉珍宝,连同收缴的吴国旧器,全部熔炼!寡人要铸造我越国自己的钱币!”
丁固和石买皆是一惊。自铸钱币,乃国力强盛、经济独立之象征,但亦需极高的信誉和技术支撑。以越国如今的内外交困,仓促铸币,能否通行?若币值不稳,岂非更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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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此事是否……”丁固试图劝谏。
“不必多言!”勾践断然挥手,眼神偏执,“就用姑苏的铜山,招募最好的工匠!币上就铸‘越王金’三字!寡人要让天下人知道,越国,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凡我越国境内交易,必须使用越王金!拒用者,视同叛国!”
这是一步险棋,是勾践在极度压力下,试图用强权打破经济困局的奋力一搏。他试图用越王的权威,强行赋予一枚新铸铜钱以价值,却忽略了经济规律本身的无情。
新绛,赵氏府邸。赵朔听着探子从齐、楚、越传回的密报,尤其是关于楚国粮政变动和越王勾践强行铸币的消息,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果然如此。范蠡一动,天下皆乱。”他轻声道,“楚庄王不愧雄主,反应迅捷,以国家强力干预市场,虽稍显笨拙,却是当下最有效的应对。而勾践……呵呵,困兽犹斗,竟行此竭泽而渔之下策。强行铸币,无异于自毁长城,其国内经济,恐将加速崩溃。”
他对范蠡的手段愈发钦佩,同时也更加警惕。经济的力量,无形无质,却能侵蚀国本,其威力在某些时候,确实胜过十万雄兵。
“我们不能只做旁观者。”赵朔对心腹家臣程婴说道,“楚国欲通巴蜀购粮,此路险远,且受地形限制,运量不会太大。但我晋国与秦国,虽有崤函之险,亦有黄河漕运之便。你即刻秘密派人入秦,与秦君商议,我可开放部分边境市集,以略高于楚国的价格,收购秦国的余粮。同时,将我晋国河东之盐,适量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