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做到的,西拉斯?
我完全无法想象,他会输得如此彻底。”
“很遗憾,他同时犯了这两种错误。
他的短视与贪婪,最终让他输掉了一切。”
我开始进行一次深度的、冷静的复盘,
“亚伯兰为他起了一个好头,一个极其理智的开局。
彼时,我并没有能力直接瓦解整个联盟,那份补充协议虽然赋予了我权力,但这种权力并非无限。
利兰·周的产业,同时具备高风险、大规模和广泛涉猎这三个特点,这使其成为我的首要诉求,也是那个联盟内部最大的风险资产
——它既拥有巨大的价值,令人垂涎,又因为其脆弱的结构而岌岌可危。
牺牲他,是当时局面下最合适的选择。”
“但我们的拉塞尔先生,显然没有领会到亚伯兰那番话的真意。
他误认为他人短视——无法看清状况,意气用事;
他误认为自己对整个联盟,对在场的每一个人,依然拥有有效的掌控力;
他误认为他可以代替所有人做出最终决定——这同时也是一种极端的、对自己能力的过度高看。”
我停顿了一下,组织着最精确的语言。
“他提出的那个选项,也就是牺牲帕特里夏·诺兰,表面听上去似乎更‘明智’,因为它保全了联盟主体的资产。
然而,这恰恰暴露了他对规则本质的无知。
帕特里夏的家族产业,对我近乎鸡肋。
规则,本质上只是谈判场景的一次迁移和复现。
如果一方提出的解决方案,无法让占尽优势的另一方感到满意,那么谈判本身便宣告失效,一切都会重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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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局面极有可能从‘七选一’的牺牲小我,演变为对所有人的全面索取。
那意味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将面临不可估量的损失,而不是由一位倒霉蛋代替偿还。”
“他那个看似精明的提议,非但在谈判进度上毫无价值,反而因为公然展示了矛盾、激发了自私,造成了无法弥补的裂痕。
而他本人对此甚至无知无觉。
这或许是他那类圈层的上位者,普遍存在的问题
——过度享用、并习惯于权力与财富带来的统治地位,以至于对新的环境、新的态势,丧失了最基本的敬畏心。”
“我明白。”
短暂的停顿。
在绝对的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我听到了她牙齿轻微磕碰的声音,像是为了抑制某个即将脱口而出的词语而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随后是长久的、几乎凝固的沉默。
“我可能……并不需要讲得如此详细。”
“是的。”
她的回答轻不可闻。
“下一条,”
我转换了话题,试图让气氛回到正轨,
“一些更长期的问题。让我想想——”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视线。
尽管没有任何光线作为媒介,但那份专注却如有实质。
随着我语调的变化,她的呼吸节奏与频率也随之改变,我甚至能听到肌肤因姿势的轻微调整而产生的声响,以及眼睑开合时那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湿润的微音。
她的情绪,就像一本书般,在黑暗中被我的感官逐行阅读。
从扉页开始,渐次翻开。
“关于你在耶鲁的任务的真实用意。
这涉及到一项非常远期的规划。”
我开始阐述,
“我必须让你远离权力争斗的核心旋涡。
这是一种必要的、具有象征意义的距离展示,所有人都会看到它的发生。
这会给予你行动上的绝对自由——未来,你的名字依然会和我紧密联系在一起,却无需永远存在于我的阴影之下。
你会被视作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一个凭借自身能力赢得一切的英雄,被人们所尊敬,被历史所爱戴,被文明所接受。”
我本已想好了“而无需与一些必要充斥着恶意与算计的手段联系在一起”这个后半句,但最终咽了回去。
这一部分并非必要,无需强调。
“就是这些吗?”
“当然。”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黑暗中,她身上的香气,混合着体温带来的暖意,忽然向我靠近。
地毯上的摩擦音顺滑而悦耳。
她走到了我的近侧,极近的位置。
手臂的皮肤,能感受到她移动时带起的、微弱而柔软的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