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的效率高得吓人。
第二天下午,他就把一张盖着鲜红公章的介绍信放在了秦念面前。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切割出几方明亮的格子,懒洋洋地铺在桌面上,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探亲访友,目的地写的是兰市,期限一个月。”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完成了一项普通的任务,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兰市是西北交通枢纽,到了那里,你再想办法打听具体地方。”
秦念(晓华)的目光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纸张略显粗糙,但上面鲜红的公章却异常醒目。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地触碰它,然后拿了起来。
纸张很轻,但她却觉得有千斤重,压得她的掌心发烫,几乎要握不住。介绍信的措辞严谨,理由正当,公章清晰。她知道,这东西有多难搞,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数申请、审批、……他却在一天之内就拿到了。
他什么都没多问,没有质疑她那个仓促间编造的“远房表姨”借口,没有打探任何细节,却默不作声地、干脆利落地把她面前最棘手的那块巨石搬开了。
这份沉默的支持,像一块滚烫的石头砸进她心里,烫得她心脏蜷缩,让她那些在脑海里反复排练了无数遍的、半真半假的说辞都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像个利用了他的信任的小偷,卑劣而怯懦。但秦念(晓华)的内在核心却无比清醒——她必须去西北,不仅是为了平息原主那份强烈的执念,更是因为她深知,像苏教授这样的人才对国家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她不能让他折损在那里。
她捏着介绍信,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逃避吗?继续用那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就这样拿着他费心弄来的介绍信,却连一个真实的目的地、一个真实的理由都不肯告诉他?
秦念(晓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一股混合着羞愧、决绝和破釜沉舟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阳光晒暖的空气的味道和一丝冰冷的决然,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坐在对面的陆野。
他正看着她,眼神深邃,平静无波,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起丝毫涟漪,却又仿佛在耐心等待。
“陆野,”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谢谢……谢谢你帮我弄到介绍信。”她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其实……我去西北,不全是去看表姨。”
来了。陆野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他依旧没说话,只是身体几不可察地坐直了些,形成了一个更专注的倾听姿态。
秦念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锐利的目光,垂下眼,视线落在介绍信上。她语速加快,但极力控制着:
“我主要是想去看看我的老师,苏清河教授。他……他几年前被调往西北参与建设工作,我最近……收到一些非常模糊的消息,”她含糊地带过了消息来源,“说他病得很重,情况非常不好,可能……可能急需帮助。”
她提到苏教授的名字时,一股深刻烙印在这具身体记忆里的悲恸和焦急猛地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酸涩了。
那不仅仅是原主的执念,也混杂了她作为晓华对一位可能被埋没的国士的惋惜与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