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自治之计

“王爷,先祖父思虑单纯,不识人心狡诈,终为我那叔祖遣人所害,临死残留之际,嘱托我等子嗣万不可再以皇室身份自居,于是我父率家中十余人隐入西郊荒山,开拓田地,务农习经,老朽如此已有数十年矣。”

“而今,宁朝各地隐痛频发,西南吴军立足,东南钱氏反叛,西北流民攒动,塞北熊奴骚扰,东北之地勾勾丽反复无常,盖因皇帝无德而臣民不敬也。”

“老朽不图复国,只此出山,愿以微末之力,助王爷定鼎,使治下百姓无忧战乱,使天下黎民免受疾苦,是时恳请王爷,为我祖父正名,留我轩辕一族县乡之地繁衍。”

李航闻言,手中茶盏猛地一震,打落几滴水花,饶是他知晓许多秘辛,但前夏皇室宫闱最顶层的人物,岂是史书可以读得真相的。

圣佑初年,弘文馆编修前朝国史,仅仅八十年前的「戾太子」轩辕羿便已仅有三两言语见载。

“羿,夏高祖嫡长,少有贤名,居储位廿岁有余,因事贬于南地。”

“太贞初,薨,灵宗赐谥为‘戾’,葬于山野,子嗣尽匿。”

前些日子,「东唐王」府邸有一人提着求贤纳士的告示登门,指明要李航亲自前往临安西郊山中方可一见高人,经他带路引荐,李航方才结识了这苍髯老者,日夜交流,只知老者姓轩辕,颇有学识见地,对这天下大势也剖析得当,引以为座上宾,今日谈论,才晓得还有这种隐秘。

李航此刻与轩辕长庆对坐,茶盏轻响,厅内气氛却凝重如山。

稍加回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依本王所知,我大宁太祖征伐之时,「夏哀帝」尚且年幼,为「大将军」轩辕兖所弑,皇族北狩,而后大宁立国,亦曾遣兵寻找,但未见轩辕族众踪迹。

先生要本王照顾轩辕一脉,大可以故太子遗脉身份号召各地族裔前来我临安地界好生安置,如此可安所谓‘怀念旧国’之心,使动乱自平。”

“王爷有所不知,所谓借夏国之名谋乱者,皆非轩辕一族,纯属假借名号蛊惑百姓,其中尔尔,倒也不是一时说得清的,请王爷担待。”

“如此这般,那便罢了,先生说说,居于临安此地,本王如何行事?”

轩辕长庆目光如寒星闪烁,透着洞悉世事的深邃。他将茶盏放下,缓缓起身,负手踱至窗前,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钉:

“王爷,钱承泽的叛乱,不过东南乱局一角。朝廷日薄西山,诸藩蠢蠢欲动,此乃天赐良机。临安若要屹立不倒,乃至裂土封疆,需有长远之策,而非坐等渔利。”

李航闻言,瞳孔微缩,起身拱手,语气恭敬却不失试探:“先生既有高见,某愿洗耳恭听。东南局势诡谲,朝廷、钱氏、吴军、倭奴,各方角力,临安虽富庶,可用兵马却不足十万,如何在这乱局中谋得一席之地?”

轩辕长庆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李航,沉声道:

“王爷,乱世之中,谋势者胜,谋利者亡。钱承泽急于称王,失了民心,赵佳锐攻心为上,拖而不战,朝廷赋税不入,府库空虚,皆是短视之举。临安若要崛起,需跳出此局,以道义为旗,以自治为基,以武力为盾,方可长盛不衰。”

李航眉头微挑,示意轩辕长庆继续。老人抚须,缓缓道:

“老朽有一策,名曰‘东南自治,华夷分明’,愿为王爷细陈。

第一,临安当谋东南数省自治,统江浙、闽福、江西等地,建赋税自理、兵马自募之制,表面尊朝廷为主,实则自立门户,这是王爷已有之定论。然切不可僭越称帝,帝位乃众矢之的,称帝即失道义,引四方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