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才!你敢!”
喻廷目眦欲裂,怒吼声响彻城头。
正在指挥的谢必才浑身一颤,回过头,脸上已无半分血色,只剩下彻底的疯狂和恐惧:
“喻廷!你非要拉着全城人给你陪葬吗?!开门!开门迎罗将军!我们还能有条活路!”
“叛贼!”
喻廷挺剑便向谢必才冲去,他身边的亲兵也怒吼着扑向那些企图开门的叛军。
瓮城内瞬间爆发内乱。一边是誓死不降的喻廷及其部众,一边是求生欲驱使的谢必才和叛军,双方在狭窄的空间里厮杀起来,刀剑碰撞声、咒骂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就在这时——
“轰隆!!!”
小主,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正面城门传来!整个关墙都为之剧烈摇晃。喻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骇然望去,只见正面那扇饱经战火、多次修补的包铁城门,竟被闯军用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火药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浓烟滚滚,碎木纷飞!
“城破了!城破了!”
绝望的呼喊如同瘟疫般瞬间传遍关墙。
潮水般的闯军士兵嚎叫着从缺口处涌入。
内外交困,大势已去。
喻廷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看着仍在与叛军厮杀的忠诚部下,看着那汹涌而入的敌军,他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怆和嘲讽。
“天不佑宁!奸臣误国!我喻廷……无愧于心!”他
举起满是缺口的佩剑,对着自己的脖颈,便要抹下。
“大人不可!”一名亲兵死死抱住他的手臂。
“放开!”喻廷怒吼,“难道要本官受辱于流寇之手吗?!”
“大人!留得青山在!我们护您杀出去!”亲兵泪流满面,死死不松手。
此时,谢必才早已顾不上喻廷,带着几个心腹,举着白布,拼命向涌入的闯军头目跑去,口中高喊:
“降了!我们降了!「郑州知州」谢必才愿归顺罗将军!”
喻廷被亲兵和少数仍愿追随的士卒裹挟着,且战且退,向关城后方的马厩撤去。他回头最后望了一眼硝烟弥漫、杀声鼎沸的虎牢关,这个他坚守了数月的地方,如今已成人间地狱。
虎牢关,陷落。
……
琼州岛最南端,鹿回头岭下。
这里的春天来得早,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吹拂着茂密的椰林和芭蕉叶。
与中原的肃杀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热带花果的香甜,以及海洋独有的、略带腥气的自由味道。
黄昭坐在一块面朝大海的巨大礁石上,望着无边无际的蔚蓝。海浪周而复始地拍打着岸边的白沙,发出单调而永恒的哗哗声。
他穿着姚茂麟族人送的粗布衣服,皮肤被海风和日光染成了浅棕色,原本属于皇子的娇贵之气褪去不少,但眉宇间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迷茫,却愈发清晰。
来到这个被称为“天涯海角”的地方已经半个月了。
姚茂麟的村落热情地接纳了他们,提供了食物和住所。村民们自称是“避陈之人”的后裔,语言、服饰都与宁朝大异其趣,他们捕鱼、耕作,过着几乎与世无争的生活。
恐怕这“避陈”之说,要比姚茂麟的身世更早,黄昭猜测他们可能是陈朝建立之初便已迁徙至此地的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