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无声的勋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我叫陈世根,如今在军区担任参谋长。年纪渐长,许多往事已如烟云般淡去,但有些人,有些事,却像刻在骨头上的印记,任凭岁月冲刷,反而愈发清晰。傅水恒,就是我心头这样一道深刻的印记。

我和他,是真正在枪林弹雨里滚出来的交情。从东北的冰天雪地,到南方的崇山峻岭,我们一个战壕里蹲过,一个饭盒里搅过马勺。他是那种天生的军人,沉默寡言,但打起仗来像头下山的猛虎,战术眼光奇准,又爱兵如子。他带的兵,没有不服他的。他那个营,是全军有名的尖刀,多少次硬仗、恶仗,都是他们营顶在最前面,撕开突破口。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攻打三〇五高地的那一仗。敌人火力太猛,碉堡群像毒牙一样扼守着山头,我们连续冲锋了几次都败下阵来,伤亡很大。当时已经是副营长的傅水恒,主动请缨,带着一支突击队,趁着夜色从侧翼的悬崖峭壁摸上去。那真是九死一生,听说他们用绳索、刺刀,硬是在几乎垂直的崖壁上开辟了一条路。第二天凌晨,当我们正面的佯攻吸引住敌人主力时,傅水恒他们像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敌人侧后,用手榴弹、爆破筒,硬是把那几个最坚固的碉堡给端掉了。战斗结束后,他浑身是血,被弹片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牺牲的战士,怎么掰都掰不开。

那一仗,奠定了整个战役的胜局。傅水恒立了大功,被授予了一枚代表至高荣誉的“战斗英雄”勋章,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军功章,数下来得有十几枚。授勋大会上,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满了奖章,金光闪闪,台下掌声雷动。可我记得,他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眼神里反而有种化不开的沉重。我知道,他在想那些永远留在三〇五高地上的弟兄。

后来,全国解放,部队进入了相对和平的时期。以他的战功和能力,前途不可限量。我们都以为,他会在军队里大展宏图,至少也能混个师旅级。可就在一次部队整编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老战友都大跌眼镜的决定——复员回乡。

我找他谈过,不止一次。我劝他:“老傅,你是带兵打仗的料,部队需要你!回去种地?你这身本事不就埋没了?再说,老家那边条件苦,你何苦呢?”

他坐在我对面,默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老陈,仗打完了,该回家了。老家是苦,所以才更需要人回去建设。我这条命,是战友们换回来的,不能光想着自己享受。回去做点实事,让乡亲们日子好过点,我心里踏实。”

他提到“战友”,我便知道,再劝无用。那些牺牲的战友,是他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也是他一切选择的原点。他不是不热爱这身军装,他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践行他们当初共同的理想——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他走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没有惊动太多人,就我们几个老战友去送他。他的行李简单得可怜,一个破旧的帆布背包,还有一个他视若珍宝的、上了锁的旧木箱子。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是他所有的军功章和获奖证书。他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便装,看上去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农民,哪里还有半点战斗英雄的影子?

他和我用力地握了握手,他的手粗糙有力,布满老茧。“老陈,保重。”他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汇入了火车站熙熙攘攘的人流,背影挺拔,却又带着一种决绝的孤独。

这一别,就是好几年。起初我们还通过几封信,知道他已经回到了闽西连城县那个叫池溪村的小山村。信里,他从不提过去的辉煌,只偶尔说说家乡的情况,地薄,人穷,日子艰难。后来,信也渐渐少了。我也因为工作调动,日益繁忙,与他的联系便断了。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想起这位老战友,想起他锁在箱子里的那些勋章,不知道他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过得究竟怎么样。以他的性格,怕是再难,也不会向组织开口吧。

直到前不久,我因公到南方某省考察,行程中恰好要路过连城县。我立刻动了心思,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看看老傅。我没有提前通知当地政府,只带了两个随行人员,轻车简从,直奔朋口镇池溪村。

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越往里走,山势越陡,田地看起来也越发贫瘠。我心里有些发沉,老傅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到了池溪村,村口几个老人正在晒太阳。我下车,客气地打听傅水恒的家。老人们打量着我们这几个穿着军装(我虽着便装,但随行人员穿着军服)、坐着吉普车的“外来人”,眼神里有些警惕,又有些好奇。

“你们找恒仔?他这会儿应该在村东头那片试验田里。”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汉瓮声瓮气地说,顺手给我们指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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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仔?”这个称呼让我愣了一下。在我印象里,他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傅营长”,是英姿勃发的战斗英雄。在这里,他成了乡亲们口中亲切的“恒仔”。

我们按照指引,走到村东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有些意外。这里的大片田地,与沿途看到的明显不同。田畴整齐,沟渠分明,庄稼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而在那片田地中间,一个穿着旧军装(没有领章帽徽)、戴着草帽、卷着裤腿的身影,正弯着腰,仔细地查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