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他是傅老师。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曙光小学立起来之后,咱们池溪村不光是模样变了,连精气神都跟着提了一大截。那青砖灰瓦的房子,亮堂堂的玻璃窗,还有操场上娃崽们跑跳跳的身影,成了村里最提气的一道景儿。往日里,村里白天除了鸡鸣狗吠,就是些家长里短的闲扯,如今,从那学校方向飘来的朗朗读书声,清脆得跟山泉水似的,听着就让人心里头舒坦,觉得这日子有奔头。

这学校能立起来,头一份功劳,得记在恒仔,也就是傅水恒头上。是他掏空了家底,点燃了头一把火。可学校盖好了,娃崽们坐进去了,恒仔跟这学校的缘分,却像是刚开了个头,反而更深了。

他没在学校里挂啥名头,不是正儿八经拿工资的老师。可在我们这些大人眼里,在那些娃崽们心里,他啊,就是这曙光小学的“定海神针”,是咱们池溪村独一无二的“傅老师”。

这事儿,还得从学校刚开学那会儿说起。新学校,新桌椅,娃崽们新鲜得不得了。可原先那几位老师,有的调走了,新分来的年轻老师,对咱们这山旮旯的水土人情、娃崽们的脾性,还得有个摸熟的过程。加上条件毕竟还是比镇上、县里差些,师资力量总归是薄弱。

恒仔就住学校旁边,他没事就爱往学校溜达。起初是看看房子有没有哪里需要修补,桌椅板凳牢不牢靠。后来,就常常站在教室窗外,听里头上课。有时候看到年轻老师被几个调皮娃气得直瞪眼,或者讲到一些跟庄稼、跟咱这土地有关的东西,娃崽们听得云里雾里,他就忍不住了。

有一回,教语文的孙老师(就是那个从城里来的,挺秀气的小姑娘)正讲一篇关于种向日葵的课文。她照着书本念,讲得挺认真,可底下的娃崽,除了知道向日葵个大圆盘、跟着日头转,对怎么下种、怎么间苗、怎么施肥除虫,压根没概念,一个个眼神发直。

恒仔在窗外站了好一会儿,轻轻敲了敲门。孙老师开门看到他,有些意外。恒仔和气地说:“孙老师,打扰你上课了。我刚好听见讲向日葵,这东西咱们村后山坡地种了不少,娃崽们常见,但未必知道里头门道。要不,我搭个话,给孩子们说道说道?”

孙老师正愁课讲不生动,连忙请他进来。

恒仔也不上讲台,就站在孩子们中间,他还是那身旧衣裳,裤脚上还沾着点泥星子。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简单的向日葵,然后就从怀里掏出几颗他自个儿留的、颗粒饱满的葵花籽。

“娃子们,看,这就是向日葵的种儿。”他声音不高,却有种天然的吸引力,孩子们的小脑袋都昂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这种儿,啥时候下地最好呢?可不是你想啥时候就啥时候。”他顿了顿,看着孩子们,“得等地气暖了,过了清明,谷雨前后。下种前,这种子还得在日头底下晒一晒,杀杀菌,醒醒神……”

他讲怎么选地,怎么打窝,窝里要放点啥底肥才长得壮,讲小苗苗出土后,怎么间苗才能不挤着、不抢养分,讲什么时候要追肥,讲那种钻杆的虫子怎么治……他不用书本上的词儿,用的都是咱们庄稼人平时说的大白话,可又比咱们说得更细致、更有条理。他还穿插着讲向日葵为啥叫“向阳花”,讲它那股子一心向着光明的劲儿。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连最坐不住的铁蛋都支棱着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孙老师站在旁边,也听得连连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从那以后,恒仔就成了曙光小学的“常客”。哪个老师临时有事,或者觉得哪堂课需要补充些活生生的实例,就会去请“傅老师”。他也不推辞,只要地里活计忙得开,拍拍手上的泥就来了。

他给娃崽们上课,花样多得很。语文课,他不光讲书本,还讲咱们闽西的山歌,讲红军过咱这儿的故事,有些故事,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没听过,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讲得活灵活现,娃崽们一个个听得眼睛放光。算术课,他不用课本上的例题,就用村里分粮食、算工分、丈量土地来做题目,娃崽们觉得又亲切又实用。

他最拿手的,还是他称之为“田埂上的学问”。常常带着整个班的娃崽,跑到他的试验田边,或者村后的小山坡上。指着一片稻子,讲稻花是怎么开的,为啥要“赶花”;捏一把土,告诉娃崽们啥叫酸性,啥叫碱性,怎么让瘦地变肥田;看到一只青蛙,就讲它是庄稼的卫士;看到一种野菜,就说它在荒年能救人的命……

娃崽们跟着他,就像一群小麻雀跟着识途的老雀,在田野里、在山坡上,学到了太多书本上没有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真知识。他们管这叫“跟傅老师去巡山”,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课”。

在娃崽们心里,傅老师是顶顶有学问的人,好像天底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问他天上为啥会打雷下雨,他能从老古话讲到简单的科学道理;问他地里为啥长各种各样的草,他能说出每种草的名字、习性,甚至有些还能入药。他那间小泥屋,也成了娃崽们最爱去的地方。那里除了农具和种子,墙边还堆着不少旧书、旧报纸,有些是他自己订的,有些是他托人从外面捎回来的。娃崽们有啥弄不懂的问题,跑去问他,他总能从那些旧书报里,或者从他那个好像装满了智慧的脑袋瓜里,找到答案,耐心地讲给他们听,直到他们的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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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师不光有学问,还特别和蔼可亲。他从不对娃崽们发脾气,说话总是慢慢的,柔柔的。哪个娃调皮捣蛋了,他也不是板着脸训斥,而是把他拉到一边,像拉家常一样,问他为啥这么做,然后告诉他哪里不对,该怎么改。他那双粗糙得像老树皮的大手,抚摸娃崽们头顶的时候,却轻得像春天的风。

我记得有个叫英子的小女娃,家里穷,性格也内向,在学校里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不敢大声说话。有一次上课,她不小心把同桌的墨水瓶碰倒了,墨水洒了一桌子,还把同桌的新衣服染了一小块。那同桌不依不饶,英子吓得脸都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正好傅老师路过,他走进教室,看了看,啥也没说,先拿出自己的手帕(也是一块洗得发白的旧手帕),默默地擦干净桌子。然后,他蹲下身,看着那个嚷嚷的同桌,温和地说:“狗娃,衣服脏了,洗洗就干净了。你看英子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她都吓坏了。咱们是同学,要像兄弟姐妹一样,互相体谅,对不对?”

他又转向英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英子,没事了,别怕。以后小心点就行。来,跟狗娃说声对不起,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那平和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狗娃不嚷嚷了,英子也慢慢止住了眼泪,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自那以后,英子好像变了个人,渐渐敢在课堂上举手发言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她娘见人就说,是傅老师把俺家英子心里的胆怯给赶跑了。

在池溪村孩子们幼小的心灵里,傅老师就是这样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又无比温柔、可亲可敬的人。他们只知道他是种地能手,是给他们带来无数新奇知识的傅老师。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