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靖王感觉自己快要被那片死寂压得窒息的时候,那个他最恐惧也最憎恨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顾晏从那洞开的府门之内缓步走出。
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依旧是昨晚赴宴时穿的那身玄色常服,袖口和衣摆上还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清晨露水。
他的表情比这清晨的露水还要清冷。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走出来,脚步不疾不徐,仿佛不是来面对一场蓄谋已久的兵变,而只是像往常一样出来散步遛弯。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眼前这片狼藉的景象,扫过那些举着刀却抖得像筛糠的“叛军”,扫过那个跪在地上已经把头埋进尘土里的卫戍统领赵莽。
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在了那个骑在马上,面如金纸,摇摇欲坠的靖王身上。
两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遥遥相望。
一个高高在上,是掌控一切的执棋者。
一个狼狈不堪,是输得连底裤都不剩的阶下囚。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靖王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质问,想怒吼,想扑上去撕碎眼前这张平静到让他发疯的脸。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对方那双深不见底、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他只看到了四个字。
“跳梁小丑”。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对峙中,顾晏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跟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闲话家常。
他说:
“王爷。”
“天冷。”
“该添件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