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那天起,大晏王朝那个刚刚才登基不久的、据说英明神武、勤于政务的新皇帝陛下,就史无前例地给自己放了一个谁也不知道有多长的……长假。
他推掉了所有的政务,罢免了所有的早朝,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和那些心急如焚的、等着他拿主意的朝臣们全都扔在了脑后。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林予的床边,成了一个最笨拙也最虔诚的……“看护”。
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事,甚至连自己都没怎么照顾过。
可现在,他却学着记忆中那些宫人们的样子,一点一点地、笨拙地做着所有能让床上那个被噩梦魇住的小家伙舒服一点的事情。
药太苦了,林予在昏睡中都下意识地蹙着眉、紧闭着嘴,怎么都喂不进去。
顾晏试了无数种方法,最后只能用最原始也最无奈的办法。
他亲口将那碗黑漆漆的、苦得能让人怀疑人生的药汁喝进嘴里,然后再俯下身,撬开那两片干裂的嘴唇,一点一点地渡过去。
他甚至都不敢太用力,怕会弄疼他,也怕自己身上那怎么都压抑不住的疯狂占有欲会惊扰到他那脆弱的、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睡梦。
林予因为高烧而浑身是汗,顾晏就一遍又一遍地用浸了温水的柔软棉布,轻轻地给他擦拭着身体。
从那光洁的、被汗水浸湿了的额头,到那因为不安而微微蹙起的秀气眉头,再到那总是挂着一丝漫不经心弧度、此刻却因失了血色而显得格外脆弱的……嘴唇。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那姿态虔诚得像是在擦拭一件全世界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稍一用力就会破碎的……艺术品。
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那双总是清冷的深邃眸子里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层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的、狼狈的……脆弱。
可他却不敢睡,也不想睡。
他怕,怕他一闭眼,床上这个他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小家伙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