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秋高气爽,众人聚于许都西郊一处名为“竹溪”的别业。流水潺潺,竹影婆娑,酒过三巡,气氛愈发活跃。
刘桢性格狷介,几杯酒下肚,便按捺不住,挥着袖子道:“如今许都,只闻曹公之功,不闻天子之威。长此以往,纲常何在?礼法何存?我辈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明的是君臣义,岂能一味歌功颂德,忘却根本?”
徐干性情较为温和,闻言劝道:“公干兄慎言。曹公扫平群雄,安定北方,于国于民,终是有功。如今天下未定,强敌环伺,亦需权宜之计。”
“权宜?我看是鸠占鹊巢!”刘桢冷笑,“蔡瑁、张允,背主之徒,竟得高位!那蒯越,号称智士,亦不过见风使舵之辈!荆州名士风骨,荡然无存!”
陈暮静静听着,并未急于插言。他注意到,在场其他几位士人,虽未如刘桢般激愤,但眼神中也大多流露出对当前局面的某种忧虑或不适。这是一种普遍存在于中下层士人,尤其是那些更看重儒家正统和士人气节的人群中的情绪。
待刘桢慷慨陈词稍歇,陈暮才缓缓开口:“公干兄所言,赤子之心,可敬可佩。然,暮有一问,若无孟德公,今日之北方,当是何等景象?可是汉室纲常得以彰显,还是袁本初、或其他诸侯裂土称王,战乱不休,百姓流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等皆向往海内升平,礼乐复兴。然,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需有强力,先定乱世,方能再图教化。私公行事,或有霸道之处,然其终结北地战乱,恢复生产,延揽人才,亦是事实。至于用人,乱世用才,或不得不放宽德行标准,此乃时势使然,非独私公如此。”
他并非为曹操的所有行为辩护,而是试图提供一个更现实、更复杂的视角。“我等士人,与其空叹世风日下,不如思量,在这由乱向治的过渡之世,如何存续文脉,如何引导时势,如何在可能的范围内,做一些有益于生民、有利于长远的事情。譬如公干兄之诗文,铁骨铮铮,若能流传,亦是另一种形式的风骨。”
他这番话,既承认了问题的存在,又没有简单否定曹操的功绩,更提出了士人在新时代可能的责任和出路。刘桢等人听了,虽未必完全认同,却也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他们意识到,这位年轻的陈光禄,其见识和胸襟,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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