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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县的城墙,已不复往日雄峻。多处坍塌的缺口用泥土、砖石和敌我双方的尸首勉强填塞,如同遍体鳞伤的巨兽,喘息着,流淌着暗红的血液。曹军的攻势如同永不停歇的海潮,一波退去,一波又至。井阑高耸,箭矢如蝗;冲车轰鸣,撼动着摇摇欲坠的城门。
赵云的白袍早已被血污和烟尘染成暗褐色,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锐利,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手持长枪,如同定海神针,屹立在最危险的北门缺口处。这里,刚刚击退了一波曹军悍卒的亡命冲锋,尸体堆积如山,滑腻的血浆几乎让人无法立足。
“将军!东段城墙快撑不住了!李校尉战死,弟兄们伤亡殆尽!”一名浑身是血的军侯踉跄奔来,声音嘶哑绝望。
赵云甚至来不及抹去溅在脸上的血点,厉声道:“张绪!”
“末将在!”同样如同血人般的张绪猛然挺身。
“带你的人,补上去!把曹军给我压下去!记住,多守一刻,主公那边便多一分从容!”
“诺!”张绪毫不犹豫,率领着最后一批作为预备队的白马义从精锐,扑向摇摇欲坠的东段城墙。他们弃马步战,手持长戟大斧,如同磐石般堵在缺口,与蜂拥而至的曹军展开最残酷的肉搏。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每一声怒吼,都耗尽一分气力。
曹仁立马于远处高坡,看着叶县这最后顽抗的烽火,脸色铁青。他没想到,一座孤城,一支孤军,竟能阻挡他数万大军如此之久,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传令!调‘霹雳车’(改进后的投石机)上前,集中轰击北门及东段缺口!弓弩手覆盖射击,压制城头!敢死队准备,一旦轰开缺口,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进去!”曹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时间拖得越久,他心中那份关于荆州整体动向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轰!轰!轰!”
巨大的石弹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砸在早已不堪重负的城墙上。砖石飞溅,尘土弥漫,一段本就摇摇欲坠的女墙在勐烈轰击下彻底垮塌,露出了后面苦苦支撑的守军。
“机会!杀进去!”夏侯尚眼睛一亮,亲自挥舞长刀,率领着最为精锐的虎豹骑预备队,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向那致命的缺口!
长江,陆口至江陵段。
周瑜终于下定了总攻的决心。江东水军主力尽出,艨艟斗舰如云,帆樯蔽日,战鼓声震天动地,向江陵水寨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然而,预想中惨烈的接舷战并未完全发生。文聘指挥的荆州水军,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和令人费解的“克制”。他们利用水寨工事和熟悉的水道,且战且退,用密集的弩箭和火矢阻挡江东军的推进,却绝不纠缠。一旦某段防线压力过大,守军便会主动放弃,点燃预设的油罐和易燃物,形成一道火墙,阻滞追兵。
“文仲业到底在干什么?”周瑜站在楼船顶层,眉头紧锁。这种打法,不像誓死坚守,更像是有计划的逐次抵抗,延迟他的进军速度。“吕蒙!”
“末将在!”
“你率一队快船,绕开正面,试探性地攻击江陵侧翼,看看其陆上守备是否同样空虚!”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