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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将军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寂静。陈暮端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拿着庞统紧急呈上的两份卷宗——一份是记录着恶毒流言的密报,另一份是留赞关于交趾发现魏谍煽动的急报。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深处掠过的一丝冰冷寒芒,显示着他内心的波澜。
徐庶坐在下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庞统则站在地图前,小眼睛精光闪烁,语速极快地将两件事的关联与分析道出。
“……司马懿此计,毒辣异常。散播此等谣言,无论真假,皆可在我江东内部种下猜疑的种子。若主公因此疑子龙、汉升,则自断臂膀;若子龙、汉升闻此谣言心生芥蒂,则君臣相疑,联盟必生裂痕!交趾之事,恐非孤立,乃是其整体谋划之一环,意在使我边疆不宁,内外交困!”庞统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陈暮将卷宗轻轻放在桉上,目光扫过两位心腹谋士,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砥儿在子龙处,安然无恙,此事唯我四人(陈、徐、庞、赵)及少数绝对可靠之心腹知晓。子龙之忠,天日可鉴。汉升等将领,亦是我江东柱石。”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曹丕、司马懿,欲以宵小手段乱我心神,毁我根基,徒劳耳!”
“然流言可畏,”徐庶接口道,面色凝重,“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此等谣言若任其传播,虽动摇不了核心,却难免惑乱中下层军心民心,亦可能被别有用心者利用。需即刻应对。”
陈暮颔首:“元直所言极是。士元,对流言,你有何策?”
庞统早已成竹在胸,立刻答道:“双管齐下。其一,强力肃清:命暗卫加大力度,揪出散播流言者,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同时,令各级官吏于坊市、乡里辟谣,言明公子乃因病需静养,居于安全之处,绝非谣言所诬。”
“其二,”他话锋一转,“亦可借此机会,敲打一些潜在不安分者。主公可明发一道钧令至各军、各郡,申明军纪,严斥魏谍离间之诡计,并重申对诸将之信任。尤其要点明,凡有妄议上官、传播谣言、动摇军心者,视同通敌,立斩不赦!如此,既可稳定人心,亦能彰显主公明察与决断。”
陈暮沉吟片刻,看向徐庶:“元直以为如何?”
徐庶点头:“士元之策甚妥。此外,臣建议,可密令子龙,让其在适当时机,于荆南都督府内,安排一次非正式的露面,让部分核心将领或官员‘偶遇’公子,但范围需严格控制,仅止于消除核心圈子的疑虑,切勿扩大,以免暴露公子具体行踪。”
“可。”陈暮果断拍板,“便依此议。士元,肃清流言、发布钧令之事,由你负责。元直,密信子龙之事,由你执笔。”他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东关的位置,语气沉凝,“前线吃紧,内部不容有失。此等鬼蜮伎俩,乱不了我江东大局!”
荆南,赵云都督府的后园练武场。
陈砥刚刚完成一套导引术,气息匀长,面色红润。经过数月的调养和锻炼,他原本有些羸弱的身躯明显结实了许多,眼神也更加清亮有神。
赵云在一旁看着,微微颔首,随即道:“公子近日身体渐愈,根基亦稍稳。今日,我们不再练枪,换个科目。”
他引着陈砥走到场边一处石锁旁。这些石锁重量不等,从数十斤到百余斤皆有,是军中常用的打熬气力的器械。
“为将者,虽不必然有万夫不当之勇,然体魄强健,气力悠长,乃统军之基。于乱军之中,多一分气力,便多一分生机。”赵云说着,单手握住一个约六十斤的石锁,轻松提起,然后缓缓平举,动作稳定如山,“力,源于腰马,贯于臂指。非是猛然发力,而是需调动周身之气,绵绵不绝。”
他示范了几种不同的提、举、扛、走之法,讲解着发力要领与呼吸配合。陈砥认真观看,然后尝试去提一个最小的三十斤石锁。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微显,虽略显吃力,竟也稳稳提了起来,坚持了数息时间方才放下。
“很好。”赵云赞许道,“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每日坚持,自有进益。”
下午的文课,桓阶今日讲授的内容更为深入,乃是荆南与交州的财政收支与粮秣转运。
“……是故,江陵虽为西线枢纽,然其粮赋多赖洞庭湖周边及湘水流域供给。一旦西线有战事,粮道畅通至关重要。而交州七郡,钱粮丰足,然北运艰难,五岭阻隔,水路转运耗费巨大,此乃制约我江东潜力之一大瓶颈。”桓阶在巨大的舆图上指划着,将一条条物资输送的路线、沿途关卡、消耗比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