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堂城头的明军,脖子都望得酸了,眼睛也盯得发花。
“日他个仙人板板!张贼到底来不来?”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兵烦躁地一把扯下头盔,挠着油腻腻的头发,“这干耗着,地里谷子都要烂逑了!”
“莫不是……被吓破胆,不敢来了?”
旁边一个新兵蛋子刚嘟囔半句,就被什长一记硬栗敲在头盔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放屁!他这是歇够了脚,把咱们当猴耍呢!”什长恨恨地朝夯土城墙啐了一口浓痰。
终于,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奔上城头,带来了将令:“贼兵踪迹全无,各部依令,就地解散归营!”
紧绷了数日的弦“啪”地断了。短暂的死寂后,是炸了锅般的喧嚣。
“散伙!散伙!回家收谷子!”
“格老子的,总算能走了!”
“快走快走!再晚婆娘真要骂死人了!”
抱怨、解脱的呼喊混成一片,军令一下,兵丁们像退潮般涌下狭窄的阶梯,推搡着,归心似箭。
头盔、破盾甚至锈刀被随意丢弃在城道上,哐当作响。
不过半日,这座被重兵“拱卫”多日的城池,便只剩几只乌鸦在空荡荡的垛口上聒噪盘旋,啄食着兵士遗落的干粮碎屑。
成都,巡抚衙门签押房。
王维章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金堂划向保宁,眉头紧锁。
案头摊着金堂守军解散、张行部不知所踪的例行塘报。
“张行……”他低声自语,指尖最终重重落在潼川州中江县的位置,“占了中江,便如泥牛入海……他几千人马!能藏到哪里去?莫非……真在潼川州扎下了根?”
保宁府距成都府数百里之遥,消息阻隔,纵是他这巡抚,也只能凭借零星的塘报和驿传拼凑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