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七月十二日,川北的暑气蒸腾如沸。
阆中城,张家军那间终年弥漫着纸张与墨汁气息的斗室内,空气骤然凝固。
一份刚被截获、火漆犹带驿站汗渍的八百里加急奏章副本,摊在张行面前的桌案上。
字字如刀,句句惊雷,全是成都府右布政使王致中等人对四川巡抚王维章的致命弹劾——欺君罔上,坐失巴州、通江、南江,致米仓道断绝,川东门户洞开!
张行的手指缓缓划过奏疏上“贼势已成燎原”、“王维章束手待毙”、“四川全境沦陷在即”那几行刺目的字句,指尖冰凉。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紧闭的窗棂,仿佛望向千里之外的北京城。
不同于陕西那些呼啸来去的流寇,他张行已在川北扎下根来,分田亩,办学堂,建衙门,俨然割据一方!
“座寇……”张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冰冷的明悟,“在崇祯眼里,我们这些落地生根的座寇,怕是比李闯、张献忠那些流寇,更要命百倍!”
时不我待!张行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传我命令!”他断然下令,声如金石交击。
三天之后,张家军将领集齐一堂,张行没有一句废话,将那份奏章副本重重拍在帅案之上。
“成都的刀子,已经递到崇祯皇帝御案前了!”他目光如电,扫过堂下冯文良、赵黑塔、张顺、王自九、林胜武、刘心全等一张张坚毅或亢奋的面孔,
“王维章这道破鼓,撑不了几天!崇祯的雷霆之怒和朝廷的大兵,随时可能压境!我们,没时间再等了!”
他霍然站起,手按地图:“传令!阆中校场内六千新卒,由各营各补一千精锐!剩余一千新勇,留驻阆中,为候补!”
“刘心全!”张行看向自己这位以沉稳多谋着称的副都统,“命你为西进主将,节制冯、赵、张三营!
两个月!本将军只要一个结果——潼川州全境,尽归我手!”
张行的手指在地图上潼川州的位置用力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