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卿儿被擢升为保宁府第二位同知的消息,其引发的震动,甚至远超之前任何一场军事胜利或新政颁布。
消息最先在保宁府衙内部传开,旋即由驿站快马、行商口耳,如同燎原之火般迅速蔓延至各府、州、县。
所到之处,无不引发一片哗然与难以置信的惊呼。
“荒谬!荒谬绝伦!!”保宁府城,一座深宅大院的书房内,须发皆白的前明老举人刘文远,气得浑身发抖。
“牝鸡司晨!阴阳颠倒!纲常伦理何在?张行小儿,竟敢如此倒行逆施!”他捶胸顿足,仿佛天塌地陷。
“刘老息怒!”旁边几位士绅连忙劝解,但脸上也满是愤慨与不解。
“此等任命,闻所未闻!妇人当政,古来大忌!那张行,莫非是得了失心疯?”
“哼!什么女人能顶半边天?一派胡言!妇人之职,在于相夫教子,恪守闺训!
抛头露面已是失德,如今竟敢染指公堂?此例一开,乾坤倒悬,礼崩乐坏!我辈士人,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在顺庆、蓬州等地,那些对新政本就心怀怨恨、勉强留下的中小士绅,更是如同抓住了天大的把柄,在私密的聚会中大肆抨击:
“看吧!我就说这张家军是乱贼!毫无礼法人伦!先前士绅分田纳税,已是动摇国本!如今竟让女子为官?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等逆天之举,必遭天谴!我等且看着,看他张行如何自取灭亡!”
与士绅们激烈的道德谴责不同,普通百姓的反应则更为茫然、困惑,甚至带着一丝本能的抵触。
“真的假的?女人当官?这…这成何体统啊?”
有人甚至开始往牝鸡司晨、后宫干政的阴谋论上联想。
“会不会…触怒老天爷啊?女人当官,不吉利吧?去年刚闹完瘟疫……” 愚昧的担忧在底层悄然滋生。
流言蜚语,如同初冬的寒风,在川北大地肆意刮过。
质疑、嘲笑、忧虑、恐惧,种种情绪交织,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保宁府衙之上,更压在刚刚走马上任的张卿儿肩头。
这股压力,也真切地传递到了保宁知府陆梦龙这里,这位老成持重的知府大人,眉头紧锁,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张行,终于忍不住开口:
“将军…关于张同知的任命…老朽…老朽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