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廪区的冲天烈焰,在失去了听风死士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致命干扰后,终于迎来了扑灭的曙光。
湖广巡抚唐晖铁青着脸,矗立在焦土边缘一处尚存的高台上,扫过下方如同工蚁般疯狂奔走的士兵。
在严苛军法的无情鞭策下,恐惧被暂时压下,代之以一种麻木的、近乎本能的服从。
“快!水龙!对准火头!给老子浇!”一名把总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嗓子早已劈裂。
沉重的木制水龙车被数十名士兵合力推到了火场核心,粗大的牛皮管如同巨蟒吸水,从汉水边一直延伸过来。
随着绞盘被奋力转动,浑浊的河水带着刺耳的呼啸,狠狠喷向那些依旧在张牙舞爪的赤色巨兽。
水流撞击在燃烧的梁柱和粮堆上,腾起大股大股刺鼻的白汽。
更多的士兵排成望不到头的长龙,用木桶、木盆、甚至头盔,从水井、汉水边、乃至被烧毁民宅的水缸里,接力传递着微不足道的水源。
每一滴水落在火场上都瞬间蒸发,但他们不敢停,身后是督战队冰冷的目光和随时可能落下的刀锋。
刀盾手和长枪营在外围冷酷地维持着秩序,任何动作稍慢或显出惊惶者,立刻被拖到一旁,雪亮的刀光一闪,便是身首异处。
火场边缘,成片的房屋被强行推倒,硬生生开辟出宽阔的防火隔离带,阻断了火魔最后的蔓延路径。
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那映红了整个城的赤色天幕,终于不甘地黯淡下去。
最后几处顽固的火头,在水龙持续的喷射和无数沙土的掩埋下,彻底归于死寂。
唐晖踩着尚有余温的焦土,他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每一步都踏在在场所有军官紧绷的心弦上。
他仔细查看着残存的仓廪基址,试图从中分辨出昔日囤粮的痕迹,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完整的区域前——这里外围的仓廪被烧得只剩下地基,
但中心几座因风向和隔离带保护,竟奇迹般保留了大半结构,只是外墙熏黑,屋顶塌陷了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