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硕被拿下,像一头被捆缚的猛兽,兀自挣扎怒吼,却被何进带来的甲士粗暴地拖拽出去,声音很快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廷政变,似乎就这样被迅速扑灭。

但刘辩知道,事情绝不可能如此简单结束。蹇硕是倒了,可他背后的董太后,以及那些可能支持刘协的势力,依然存在。

何进虽然救驾及时,但其权势也因此更加膨胀,尾大不掉之患已显端倪。

殿内一片狼藉,打翻的灯盏点燃了帷幔的一角,冒着黑烟,被几个惊慌的小宦官手忙脚乱地扑灭。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

何进整理了一下刚才因动作过大而略显凌乱的朝服,胖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红光和一丝尚未消散的怒气。

他走到刘辩榻前,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陛下受惊了!臣救驾来迟,万望恕罪!”

话虽如此,但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请罪的意味,反而更像是在表功。

袁绍、袁术等将领也纷纷收刀入鞘,跟着行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小皇帝和何进之间逡巡。

袁绍眼神深邃,带着审视;袁术则略显倨傲,似乎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刘辩压下心中的种种思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惊魂未定又强装镇定,他微微喘息着,用那双依旧残留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何进:“舅……大将军来得及时,若非大将军,朕……朕恐已遭毒手。”他适时地表现出对何进的依赖。

何进对这句“舅父”和依赖似乎很受用,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点长辈般的“慈爱”:“陛下放心,有臣在,绝不容许此等乱臣贼子惊扰圣驾!蹇硕逆党,臣必严加审讯,一网打尽!”

这时,得到消息的何太后也急匆匆赶来了。

她云鬓微乱,凤目含威,一进殿先迅速扫视了一圈,看到刘辩无恙,何进掌控了局面,这才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柳眉倒竖。

“好个蹇硕!好个董太后!竟敢谋害皇帝,妄图废立!真当我何家无人了吗?!”何太后的声音又急又厉,带着后怕和愤怒,“兄长,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太后放心,臣自有分寸。”何进点头,眼中闪过狠辣之色。

刘辩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何进的“分寸”,恐怕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大肆株连,进一步清除异己,巩固权力。而这,必然会引来更大的反弹。

“母后,”刘辩轻声开口,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蹇硕虽已伏法,然其言犹在耳。他声称乃奉董太后之命……此事,恐需慎重。董太后毕竟是长辈,协皇弟亦年幼无辜,若处置不当,恐惹朝野非议,谓朕不能容人。”

他这话看似在为董太后和刘协说情,实则是点出问题的关键——蹇硕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着一股势力。直接粗暴处理,后患无穷。

何太后闻言,冷哼了一声,显然余怒未消:“协皇子年幼或可恕,那董氏老妪,仗着是先帝生母,平日便屡屡与我作对,如今竟敢行此大逆!岂能轻饶?”

何进也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小皇帝有些妇人之仁了:“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刻正需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袁绍在一旁目光微闪,忽然开口,语气显得颇为忠恳:“陛下仁厚,乃万民之福。然大将军与太后所言亦是在理。

董太后与蹇硕勾结,证据确凿(穆顺的口信已被何太后视为铁证),若不一并处置,只怕其党羽心存侥幸,日后再生事端。

且……如今朝堂之上,关于储位之议,未必没有杂音。”

袁绍这话看似支持何进,实则更深一层,点出了“储位杂音”,暗示支持刘协的大有人在,必须借此机会彻底打垮董太后一系,才能稳固刘辩的帝位。

刘辩心中一动,看向袁绍。这位未来的渤海太守、诸侯盟主,果然不是简单角色,心思缜密,善于抓住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