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两多?!张掌柜失声惊叫,绿豆眼瞪得差点掉出眼眶,胡说八道!怎么可能这么多!利息哪有这样算的!你们这是放印子钱呢?
怎么不能?王婶立刻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喷得能浇花,九出十三归!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们阿璃姑娘的算盘珠子就是最好的证人!她猛地凑近张掌柜,鼻尖几乎要戳到对方油亮的脑门上,想赖账?看看我这宝贝账簿上怎么记你的!铁公鸡张二...张掌柜,断眉、蒜头鼻、金扳指!一个铜板都别想少!
张掌柜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红木椅子,发出一声巨响。欺人太甚!他气急败坏地指着阿璃,什么破算盘!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讹诈!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阿璃鼻尖,这丫头眼神都不对,怕不是个傻子!她算的能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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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满脸堆笑的伙计端着托盘进来上点心。张掌柜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一把抓起托盘里盛放绿豆糕的细白瓷碟,指着碟底道:好!就算利息按你们的算!这碟子,景德镇上好的薄胎瓷,值二两银子!去年你们铺子伙计送货时碰碎了,这账怎么算?抵了!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耍无赖!王婶气得直跳脚,活像只被激怒的斗鸡。陆子铭眼神一冷,肋下的账本硌得更疼了。阿璃依旧茫然地看着争吵的众人,但她的手指却在袖中无意识地拨动了几下算珠。
突然,她那只拨珠的手微微一顿,指尖在一颗特定的算珠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触发了某种尘封的记忆开关。她抬起眼,第一次主动看向那个瓷碟,苍白的嘴唇再次翕动,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笃定:万历三年...景德镇...无此...花押...仿品...顶多...五十文...
空气瞬间凝固得能砸死人!
张掌柜的脸像打翻的调色盘,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定格在一种难看的猪肝色。那碟底确实有个模糊的花押,他随口胡诌是景德镇的标记,没想到...这丫头不仅识货,还直接点出了年份、产地和仿品的精确价值?!
王婶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哈哈哈!听见没?五十文!张掌柜,拿个破碟子讹二两银子?您这铁公鸡的名号真是当之无愧啊!她转向阿璃,竖起大拇指,阿璃姑娘,好眼力!再加五十文!现在欠我们八两四钱三分!
陆子铭眼中精光爆射!他强忍着肋下因激动而加剧的剧痛,死死盯着阿璃。她说完那句话后,又恢复了那种茫然的空洞状态,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判断只是众人的幻觉。但陆子铭知道不是!她的本能,或者说她那被算盘唤醒的、深埋的记忆碎片,在关键时刻如同出鞘的利剑,一剑戳穿了张掌柜的谎言!他肋下的账本夹板似乎都变得滚烫起来。
张掌柜彻底蔫了,像只被拔了毛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坐回椅子上。在铁证如山的活教材人形测谎仪阿璃面前,他再无狡辩的余地。他肉痛地从怀里掏出几锭碎银和一把铜钱,手指颤抖着开始清点,那模样活像在割自己的肉。
就在张掌柜不情不愿地数钱时,陆子铭肋间的剧痛突然升级,如同有千万只火蚂蚁在里面疯狂撕咬!他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闷哼一声,不得不伸手撑住桌面才没当场跪倒。那本夹在肋下的油腻账本,此刻仿佛重若千钧。
王婶眼尖,一看便知大事不妙:哎呦喂!小陆子!你这肋条骨又闹革命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瞥见雅间角落熏炉里袅袅升起的艾草青烟——那是酒楼用来驱虫辟味的常用手段。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