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河内暗流,袁曹触角

美稷城的筑城工程并未因州牧使者的到来而停顿,反而愈发如火如荼。那份语焉不详的嘉奖令和即将到来的“治中从事”,像是一根细小的刺,扎在虓虎营高层的心里,虽不致命,却时刻提醒着他们来自州郡的猜忌与束缚。然而,刘昊的镇定自若感染了众人,大家将这股不爽利尽数化为了筑城的动力,夯土声愈发响亮,仿佛在与无形的压力较劲。

州牧的正式使者队伍还需些时日才能抵达,这短暂的间隙,所有人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投向了风云突变的东南方向——河内郡。

裴元绍动用家族力量织就的情报网络,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关于河内郡的密报,如同雪片般通过隐秘渠道送达美稷临时军衙。刘昊、张诚、赵云、裴元绍、裴怜等人几乎每日都要进行小范围的军议,试图从纷乱的信息中拼凑出河内真实的权力图谱。

军衙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着北地的春寒。墙上挂起了大幅的河内郡地图,上面已被裴怜用朱笔标注了许多符号。

“颜良、文丑的一万冀州军已完全控制了怀县及周边要隘。”裴元绍指着地图,语气凝重,“王匡麾下的河内郡兵或被收编,或被调往与黑山贼交界的前线,美其名曰‘协同剿贼’,实则是被架空了。据眼线回报,王匡如今连出太守府都需向颜良报备,形同软禁。”

“袁本初的手腕,倒是凌厉。”张诚沉声道,“如此一来,河内郡名义上尚属王匡,实则已落入袁绍囊中。其兵锋直抵大河,与我并州隔河相望,威胁大增。”

赵云目光锐利,点向地图另一处:“袁绍势大,但河内并非铁板一块。据白毦兵巡弋边境所获情报及元绍兄提供的消息,黑山贼张燕虽遭袁绍打压,却并未远遁,其部众化整为零,仍活跃于太行山南麓诸县,时常袭击冀州军粮道。此外,河内西部各县豪强,对袁绍鸠占鹊巢之举似乎也心怀不满,阳奉阴违者甚众。”

裴怜补充道:“还有一事颇为蹊跷。近来有多股身份不明的商队、流民,从兖州、豫州方向进入河内,分散于各城邑。他们行事低调,却似乎对地理、驻军情况格外关注。元绍哥哥的人试图接触,但他们警惕性极高,难以深查。”

“兖州?豫州?”刘昊手指轻敲桌面,眼中闪过思索之色,“那是曹操和袁术的地盘……看来,盯着河内这块肥肉的,不止袁绍一家。”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入内禀报:“主公,巡河哨卡截获一叶小舟,船上之人声称是河东逃难士子,但我等在其行李中搜出此物。”亲兵呈上一枚小小的铜印,印章刻痕犹新,竟是“河内郡户曹掾”的官印。

“户曹掾?”裴元绍接过一看,皱起眉头,“河内郡的户曹掾怎会鬼鬼祟祟乘小舟渡河?还丢了官印?”

那名被扣押的“士子”被带了上来。此人约莫三十年纪,面容儒雅,虽衣衫狼狈,却目光沉静,并无寻常百姓见到军爷的惶恐。

“在下梁习,字子虞,确系河东人士。”那人从容一揖,“此前在河内郡府中任户曹掾一职。”

“既是郡吏,为何弃官潜逃?”刘昊淡淡问道,目光如炬,似乎能看透人心。

梁习苦笑一声,坦然道:“将军明鉴。袁车骑(袁绍)遣颜、文二将入河内,名为助剿,实为吞并。郡府上下,皆需听命于冀州军令。梁某不才,亦知食汉禄、忠汉事之理,岂肯屈身事贼?且袁氏将士,骄横跋扈,视河内如禁脔,横征暴敛,百姓怨声载道。梁某无力阻止,又不愿同流合污,只得挂印而去,欲返回故里河东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