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皇后的长春宫,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大皇子宇文珏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猛地将手边一个白玉镇纸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不去!本王才不去!”他低吼道,声音因愤怒而扭曲,“一个乡野之地爬出来的野种,也配让本宫屈尊降贵去见他?父皇真是老糊涂了!给他如此脸面!”
他剧烈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毯子下那双无法动弹的腿,强烈的屈辱和怨恨几乎要将他吞噬。
“我如今这副模样……去了也是给人平添笑柄!让所有人都看着我这个废人,如何对着一个健康的、新来的弟弟强颜欢笑吗?休想!”
皇后独孤澜依看着儿子痛苦癫狂的模样,心如刀绞。她上前试图安抚:
“珏儿,母后知道你心里苦。可这是你父皇的旨意,你若不去,岂不是更落人口实?那孩子初来乍到,我们且看看再说……”
“看什么看!”宇文珏猛地打断她,眼神阴鸷,“母后,儿臣这副样子,还有什么可看的?儿臣去不了,也不想看那野种得意!您自己去便是!”
他闭上眼,满脸疲惫与绝望,挥挥手,再也不愿多言。
独孤澜依看着儿子蜷缩在轮椅上的背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心中对那素未谋面的六皇子,也莫名生出了一丝迁怒。
若不是他此刻回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的珏儿又何至于如此敏感痛苦?
她暗自握紧了拳,兄长前日来信,言说寻访到几位塞外名医,或有奇术,无论如何,她都要再试一试!
与此同时,毓庆宫东配殿内,宇文霄正由内侍宫女服侍着,换上皇子正式的礼服。
玄墨色的锦袍以金线绣着四爪蟒纹,玉带束腰,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修长。
当他穿上这身象征天家贵胄的服制时,周身那温润书卷气悄然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不容忽视的尊贵与威严,仿佛他天生就该身着华服,立于万人之上。
他平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深邃。这身衣服,既是荣耀,也是枷锁,更是战场上的铠甲。
家宴设在麟德殿的暖阁。
此处虽不及正殿恢弘,却更显精致温馨。
殿内灯火通明,数十盏宫灯与儿臂粗的蜡烛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
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