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的车驾在凌州百姓自发形成的“万民伞”海洋与无数不舍的目光中,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他们奋战了近三年的土地。
队伍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禁军兵士还是随行官员,此刻心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一名年轻禁军怀里被塞了几个还带着温度的煮鸡蛋,他看着窗外不断挥手、甚至跪地叩拜的百姓,眼眶有些发红,低声对身旁的同袍说:
“王大哥,我……我当兵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老百姓往我怀里塞吃的,不是怕我,是真心实意地给我……”
那被称作王大哥的老兵,脸上有一道在堵口时被碎石划破的新疤。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怀里一块用干净帕子包着的麦芽糖,那是刚才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硬塞给他的。
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感慨:“是啊……以前咱们这些当兵的,在老百姓眼里,跟瘟神差不多。
征粮、拉夫、有时候……唉。可这回,咱们是实打实地帮他们保住了家,救活了人。
你看他们看咱们的眼神,那是真把咱们当自己家的娃子看了……” 他顿了顿,重重叹了口气,“这感觉……真好。”
一旁的工部主事孙德海,此刻也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圆滑与算计。
他官袍的袖子里,藏着一双当地老妇人熬夜纳的千层底布鞋,说是感谢他“指挥有方”。
他看着窗外,心中百感交集。
这近三年,他亲眼见证了六皇子的雷霆手段与担当,见识了陈耀祖惊才绝艳的才华与无私,更亲身参与了这场与天争锋、再造山河的壮举。
他忽然觉得,以前在工部衙门里那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日子,是何等的渺小与无趣。
为官一任,若能造福一方,赢得百姓如此真心爱戴,方不负平生所学!
这种脱胎换骨般的改变,这种与百姓之间建立的、如同鱼水般的深厚情谊,是他此生从未体验过的宝贵财富。
队伍行至荆州地界,按照计划,宇文霄需由此转道,快马加鞭回京复命。
而陈耀祖、王富贵、姚宗胜三人,则将在此与大队分开,返回家乡。
离别前夜,宇文霄摒退左右,只在驿馆内设了一桌简单的酒菜,与三位兄弟话别。
烛光摇曳,映照着四人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面庞。
宇文霄举起酒杯,目光扫过陈耀祖、王富贵、姚宗胜,眼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