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峡谷的震动缓缓平息，被排开的浓雾如同溃散的军队，重新弥漫回来，却仿佛失去了之前的某种“灵性”，那无处不在的哀嚎哭泣声也减弱了许多，变成了真正的、空洞的风声。

陈凌单膝跪在冰冷的黑色岩石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遍布灵魂的裂痕。左眼的黑暗不再纯粹，银色的火焰如同细密的电弧在其中跳跃、燃烧，带来一种灼热与冰冷的矛盾痛感。右眼则充满了极致的疲惫，瞳孔深处倒映着刚才那场意识层面惊心动魄的战争。

他成功了。以人性的星火为引，点燃了自身的意志，强行中断了与门扉碎片的危险连接，甚至反向冲击了封印。但这胜利的代价巨大。锚点彻底失效，他失去了最稳定的外部约束；而与碎片意识的短暂连接，让大量混乱古老的规则知识残留在他脑海，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低语；更关键的是，他感觉到体内规则之种与【噬渊之手】的平衡被彻底打破，现在维系着“陈凌”这个存在的，仅仅是他那经过淬炼、却依旧脆弱的人性意志。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墨格。这位“引路人”满脸是血，钥匙短杖掉落在几步之外，那枚黑色宝石布满了裂纹，光芒黯淡。他看向陈凌的眼神充满了惊骇、怨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你……你竟然……”墨格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形，“你毁了‘钥匙’！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监理者’不会放过你的！所有觊觎‘门扉’的存在都不会放过你！”

陈凌没有理会他的叫嚣。他艰难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异常冰冷地扫过墨格。“净化之泉……交易完成。”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可以走了。”

他并非仁慈，而是状态极差，不想节外生枝。而且，他需要墨格活着回去报信，让蛇钥帮知道，他们视为“钥匙”的存在，是一把会反噬的双刃剑。

墨格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陈凌会放过他。他怨毒地瞪了陈凌一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捡起那破损的短杖，踉跄着退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陈凌没有去追，他转身，看向那口依旧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净化之泉。泉水似乎因刚才的冲击而波动不已，但其中蕴含的宁静与净化之力并未减弱。他走上前，用那黑色晶体瓶子重新取了一些泉水。这一次，没有墨格的干扰，过程很顺利。

他将瓶子小心收好，这是韩屿的希望，也是……或许能稍微安抚他体内躁动力量的唯一外物。

做完这一切，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靠在泉眼边的白色砂岩上，闭上双眼，全力收敛心神，试图梳理脑海中混乱的知识碎片，并巩固那摇摇欲坠的、以意志为核心的新平衡。左臂的黑暗纹路依旧狰狞，但在银色火焰的灼烧下，似乎不再那么具有侵略性，反而像是被套上了缰绳的烈马，暂时蛰伏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陈凌！陈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