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风如同无数把细小的冰刀，刮在脸上生疼。脱离了湮灭使者的直接追杀，并不意味着北地冰原就变成了坦途。极寒、饥饿、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异生物，以及那无处不在、仿佛能侵蚀灵魂的“噬界之暗”的微弱低语，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林墨的状态很差。

强行连续使用“定义”权能，尤其是最后一次大范围的“信息遮蔽”，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精神力，灵魂层面的撕裂感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反而如同持续发作的痛风，一阵阵啃噬着他的意志。身体的伤势同样不容乐观，肩胛骨的伤口在严寒中麻木后传来更深的刺痛，内腑在能量冲击和撞击下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般的凉意。

他大半边身子都靠在了阿雅的身上。这个看似娇小的少女，体内却蕴含着与她体型不符的力量和韧性。她一手紧握着那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冰晶长弓，充当着探路和警戒的拐杖，另一只手则牢牢搀扶着林墨，在及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

“指挥官，坚持住。”阿雅的声音透过呼啸的风声传来，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根据您通讯器上显示的坐标，我们应该快和雷刃队长汇合了。”

林墨费力地抬起头，视线有些模糊。漫天风雪遮蔽了大部分视野，只能看到前方一片混沌的白。他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你……怎么样？刚才挡那一下……”

他清晰地记得阿雅为他挡下湮灭使者含怒一击时，那瞬间惨白的脸色和喷出的鲜血。

“没事。”阿雅的回答简短而干脆，但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和额角渗出的、瞬间被冻结的细密汗珠，出卖了她的真实状态。那面“冰渊守护”盾牌的破碎，显然也让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的异能……对寒气有亲和，这里的低温反而能让我恢复得快一点。”

这并非完全安慰的话。林墨能感觉到，搀扶着自己的那只手臂，正持续传来一丝丝精纯而温和的寒意，如同最有效的冰敷，缓解着他身体各处的灼痛和肿胀。这力量与北地的酷寒同源，却又更加高级，带着一种抚慰和滋养的特性。

“你这力量……很像‘世界引擎·极寒侧枝’的本源。”林墨喘息着，试图分散注意力，减轻灵魂层面的痛苦，“你是怎么得到的？伊万指挥官说你失踪了，我们都以为……”

阿雅沉默了片刻，只有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和风雪的呼啸。就在林墨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回忆的飘忽。

“是‘指引’。”她轻轻说，“王磊队长他们失踪后，我奉命在冰风岗哨外围扩大搜索范围。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很模糊，像是在风雪中飘荡了千万年。它指引我找到了一个地方……一个被埋藏在万年冰层下的，‘园丁’的前哨站。”

林墨精神一振，连灵魂的剧痛都似乎减轻了几分。“园丁的前哨？”

“嗯。”阿雅点头，“那里大部分设施都失效了，只有一个……像是传承祭坛的东西还在运转。它检测到我的冰系异能，给了我考验。我通过了，然后就得到了这柄‘冰渊之弓’和额头的‘冰源符文’。”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悲伤，“但在我接受传承的时候，前哨的能量彻底耗尽，冰层坍塌了……我被困在了里面。是这符文的力量保护了我，并慢慢指引我挖掘出一条生路。等我出来，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已经完全变了样……直到感应到您和那些黑暗造物的战斗波动。”

她的叙述平淡，但林墨能想象到那其中的凶险与孤独。被困万年冰层之下，依靠着刚刚得到的神秘力量求生，重见天日时却发现世界更加崩坏……这个少女的心性，远比她外表看起来要坚韧得多。

“王磊队长他……”阿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希冀和恐惧，“您有他的消息吗？”

林墨心中一沉。王磊化身为“伪根”信标，最终被他亲手“清除”的画面再次浮现。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这个显然对王磊抱有特殊情感的少女这个残酷的真相。

“……我们找到了他。”林墨最终选择了一种相对委婉的说法，“他为了给我们传递关键信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他是个英雄。”

阿雅搀扶他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林墨的手臂。她没有再追问，只是低下头，加快了脚步。林墨能看到，她紧抿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眼眶周围有冰晶迅速凝结，不知是雪花，还是别的什么。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声的悲伤，与这冰原的酷寒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林墨怀中的通讯器突然发出了不同于之前的、断断续续的蜂鸣声！不再是希望号稳定的信号，而是雷刃他们携带的、功率较小的单兵通讯装置的识别码！

“是雷刃！”林墨精神一振，努力抬起拿着通讯器的手，“雷刃！听到请回答！报告你们的位置！”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