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稷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眼神却冰冷如刀,“根须上沾了点不该有的玩意儿,缠丝藤的汁子。这东西,若是遇上蛇吻毒火…啧啧,那可就好比把火油泼进了烧红的炭盆里…烧起来,那叫一个快,一个猛,能从骨头缝里往外燎,能把人的三魂七魄都烧成灰烬,渣都不剩。”
孙掌柜的眼睛骤然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青玉瓶,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作为赵元培的心腹暗桩,他当然知道主子下午去了王府,更隐约知道送了什么。而这缠丝藤的阴毒效果…玄稷的描述,让他瞬间联想到了世子项易所中之毒,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赵元培想用这玩意儿,送世子上路。”玄稷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判词,一字字清晰地钉进孙掌柜崩溃的心里,“踩着世子的尸骨,洗白他自己驭下不严的过失?顺便…把脏水泼给剿匪不利的王爷?还是…”
玄稷故意顿了顿,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穿孙掌柜的灵魂深处,“另有所图?想借着世子的死,搅动更大的风浪?”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玉瓶,那浓郁诱人的药香此刻在孙掌柜闻来,无异于最恶毒的催命符:“你说,这药,药性如此霸道。若是喂给一个没中蛇吻毒,但被点了截脉手,一种导致气血淤滞、痛不欲生的阴毒手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会怎样?那缠丝藤的汁子慢慢渗入血脉,遇不到蛇吻毒火引燃,会不会…变成无数根看不见的阴毒小刀子,在人的筋脉里一点一点地割?一天割一点,割上十天半个月…啧啧,那滋味,怕是比凌迟还要舒爽百倍吧?”
玄稷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平静地看着孙掌柜。后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金纸,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涣散!巨大的精神压力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呜…呜呜呜…”孙掌柜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呜咽,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咚闷响,涕泪瞬间糊满了那张干瘦的老脸!
玄稷这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轻轻拔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我说,我说,饶命,饶命啊玄稷先生。”孙掌柜的声音嘶哑尖利,充满了崩溃的哭腔,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是…是鹞鹰,刚刚送走的是鹞鹰大人啊。”
“鹞鹰?”玄稷眼神微凝。这是赵元培麾下负责最机密情报传递和刺杀任务的死士头目的代号,行踪诡秘,极少露面,是赵元培真正的心腹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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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他,他刚走。从后门…坐马车走的,就…就在响箭前,他带来…带来一份密报,是…是给赵副帅的,从…从京城八百里加急传来的。”孙掌柜为了活命,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密报内容。”玄稷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不知道具体啊,鹞鹰大人嘴严得像铁打的,只…只说是关于京城贵人对南疆眼下局势的深切关切。还…还有…提到紫鳞卫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在查…查黑风坳的烟火,让赵副帅务必…务必扫干净。把尾巴都剁了,鹞鹰大人放下密报,说…说还要顺道去老窑取一份紧要东西,然后就连夜出城,快马加鞭回…回京城复命。”
“老窑在哪?”玄稷追问,语速加快。
“在…在南城,瓦罐巷,第三家,门口有棵歪脖子老枣树。门环是黄铜的,左下角缺了一个小角。”孙掌柜如同竹筒倒豆子,为了活命,把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出来。
玄稷站起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旁边另外两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的俘虏——那个阴鸷伙计和花信子妇人。
“把他们分开,仔细录口供,签字画押。敢有半字虚言,或是前后对不上…”玄稷的声音不高,却让三人如坠冰窟,寒意彻骨。
“明白!”负责看守的影卫立刻如狼似虎般将三人拖开,分别关押审讯。
玄稷转向阿苏,语速果断:“阿苏,你和无影二人亲自带一队夜鸢好手,立刻去瓦罐巷,堵鹞鹰,务必截住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身上的京城密报,是重中之重,务必拿到手!”
“行。”阿苏没有任何废话,无影则无声转身跟上,干脆利落地点头,身影一晃,已如轻烟般消失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中,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
玄稷的目光转向正在指挥搜查的磐石卫:“陈魁,带人仔细搜,掘地三尺,这福瑞祥是赵元培经营多年的老巢之一。账册、密信、暗格、夹层,一处都不能放过,特别是任何与京城、与紫鳞卫有关的蛛丝马迹。还有,查清他们最近三天内传递出去的所有消息,尤其是关于世子伤情和王爷动向的,一个字都不能漏!”
“得令!”陈魁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带领手下散开,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开始运转。
玄稷最后看向被“鬼爪”从马车暗格里拖出的一个沉甸甸的灰色布包。包裹打开:几封用特殊火漆密封的信函,几本厚实的硬皮账册,一小袋沉甸甸、黄澄澄的金珠,还有几件做工精巧、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玄稷的目光首先被最上面那封尚未拆开的信吸引。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只在封口火漆旁,用极细的朱砂勾勒着一个奇特的、如同盘曲毒蛇般的紫色鳞片标记。
紫鳞卫。
玄稷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他小心地将这封信收入怀中贴身藏好。又拿起一本账册快速翻看,里面记录的并非绸缎庄的买卖流水,而是一笔笔数额巨大、来源去向皆语焉不详的金银往来。时间、地点、人物代号,密密麻麻,其中几笔巨款的流向,赫然指向南大营军械库的几个关键位置和镇守府内几个要害官员。
“好一个福瑞祥…好一个赵副帅。”玄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将账册和金珠小心收起,只留下那几件珠宝首饰,对旁边一名陈魁道:“这些花红,弟兄们拿去分了,手脚干净点,别留痕迹。”
“谢先生赏!”陈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麻利地将珠宝收起。
玄稷不再停留,转身大步走出这血腥弥漫的内堂。外面,陈魁的磐石卫已将柳叶巷彻底封死,如同铁桶般密不透风。玄稷的身影迅速融入通往王府方向的沉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