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南疆血路(下)

滴血惊神阙 岩胜 3348 字 12天前

“走!!!”项忠、石头等人如梦初醒,嘶声怒吼!残余的数十名骑士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吼,紧随着项易,如同溃堤的洪流,踏着满地焦黑的残骸和血肉泥泞,疯狂地冲出了黑风坳这血腥的牢笼!

坳口外。

魏王项烈如同一尊凝固的石雕,僵立在那张虎皮大椅上。他手中啃了一半的羊腿掉在地上,沾满了泥土。那张虬髯怒张、惯常写满暴戾与残忍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骇与…茫然。他豹头环眼瞪得滚圆,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着坳口内那如同被天罚肆虐过的恐怖景象,嘴巴无意识地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是什么?那毁天灭地的紫银光柱是什么?那瞬间将百骑铁鹞子重甲骑兵抹去大半的恐怖力量是什么?这…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及的吗?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顺着脊椎骨瞬间窜遍全身,让他魁梧的身躯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他第一次,对那个他一直视为小杂种的侄儿,产生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王…王爷…”旁边的副将面无人色,牙齿都在打颤,“他…他们冲出来了…”

项烈猛地回过神,看着烟尘中那数十骑亡命冲出坳口、朝着南方莽莽荒野狂奔而去的背影,尤其是那道伏在马背上、似乎随时会坠落的灰袍身影,一股被羞辱和恐惧点燃的暴戾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

“追,给本王追。”项烈如同受伤的野兽般跳了起来,一脚踹翻了虎皮大椅,指着南方疯狂咆哮,唾沫横飞,“调兵,把本王所有的亲卫骑兵都调来,通知龙骧卫,通知项灏那条疯狗剩下的人,给本王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了他,必须杀了他。否则后患无穷,后患无穷啊——!!!”

他声嘶力竭的咆哮在坳口外的荒野上回荡,充满了气急败坏与歇斯底里。然而,他麾下那些侥幸未进入坳口的士兵,看着坳内那地狱般的景象,听着重伤同袍微弱的哀嚎,再看向南方那骑绝尘而去的背影时,眼中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和…退缩。追?拿什么追?去面对那能召唤天罚的魔神吗?

项烈的咆哮,注定如同丧家之犬的狂吠,无力改变什么。项易一行人,已如离弦之箭,射向了更广阔的逃亡血路。

冲出清风坳,如同挣脱了一道血腥的枷锁,却也踏入了更漫长、更残酷的逃亡炼狱。

身后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并未因黑风坳的惨烈而放弃。魏王项烈暴怒之下的命令,如同瘟疫般扩散。龙骧卫的轻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各个方向包抄而来,试图重新咬住猎物的尾巴。楚王项灏残存的势力毒秀才吴庸的命还真大,在混乱中侥幸逃脱,在他的收拢下,如同疯狂的野狗一般,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撕咬,试图用项易的人头去平息楚王的滔天怒火。更有一些不明身份、但身手诡异狠辣的江湖客混迹其中,如同毒蛇般伺机发动致命的偷袭,显然是某些被星辉惊动的方外势力派出的爪牙。

项易一行人,如同一支伤痕累累却依旧不屈的箭矢,在广袤而危机四伏的南归之路上亡命穿梭。他们时而冲入莽莽群山,依靠阿苏的耳朵和无影的诡谲在险峻的山道与追兵周旋;时而驰骋于荒原,利用乌云踏雪的神骏和鬼手的剧毒陷阱摆脱纠缠;时而又不得不强闯沿途的关隘哨卡,每一次都伴随着短促而血腥的厮杀。

项易的伤势极重。强行引动星陨破军的反噬,几乎掏空了他的身体,撕裂了他的神魂。他大部分时间都伏在马背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全靠石头和雷洪一左一右护卫着,才能勉强不掉队。镇岳锏被他用布条紧紧绑在背后,暗金的锏身冰冷而沉重。眉心那道星痕印记的裂痕虽然细微,却如同悬顶之剑,每一次试图引动星力恢复,都会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提醒着他力量的代价与界限。他只能依靠《星枢引》最基础的呼吸法门,缓慢地、艰难地汲取着天地间微薄的元气,滋养着濒临崩溃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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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遭遇战,都有人受伤。悲伤和愤怒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却化作了更加决绝的力量。李固、周猛、孙振三人伤势未愈,又添新伤,却始终如同最忠诚的磐石,护卫在项易身边。项忠如同老辣的猎犬,指挥着队伍在围追堵截中寻找着那一线生机。鬼手的毒药和陷阱,成了追兵最恐怖的噩梦。无影如同真正的幽灵,在阴影中收割着落单的眼睛和耳朵。阿苏的耳朵,则是他们在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十日后。落鹰峡。

这是一片位于两座陡峭山峰之间的险要峡谷,谷底乱石嶙峋,一条浑浊的河流湍急流过。峡谷两侧崖壁高耸,怪石嶙峋,如同无数择人而噬的猛兽。按照项忠的计划,这里是预定的汇合点,也是摆脱追兵、进入南疆十万大山前的最后一道险关。

然而,当项易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带着仅存的二十余骑冲入落鹰峡时,等待他们的,并非安全的港湾,而是…早已张开的死亡陷阱。

“放箭!!!”

一个阴冷怨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从峡谷两侧高耸的崖壁上骤然响起。

嗡——。

刹那间,峡谷两侧如同下起了致命的暴雨,密密麻麻的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箭矢并非普通羽箭,箭头闪烁着幽蓝、暗绿等诡异的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更夹杂着不少威力强大的破甲弩箭。

噗噗噗噗。

“啊——!”

“小心毒箭,有埋伏,找掩体!”项忠目眦欲裂,嘶声怒吼。

队伍瞬间大乱,众人各自寻找着乱石作为掩体,挥舞兵器格挡着如同暴雨般落下的箭矢,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和利箭入肉的闷响不绝于耳。

“是吴庸那条毒蛇!”李固挥刀劈飞两支毒箭,看着崖壁上影影绰绰的人影,眼中喷火,“还有一些杂碎。”他看到了一些穿着黑袍、身上散发着阴冷污秽气息的身影在崖顶晃动,显然是在引导箭雨。

项易被石头和雷洪死死护在一块巨岩之后,冰冷的箭矢不断撞击在岩石上,迸射出点点火星。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剧痛,深潭般的眸子扫过两侧崖壁,瞬间判断出形势。峡谷狭窄,两侧崖壁陡峭,伏兵居高临下,箭雨覆盖几乎没有死角。他们被堵死在谷底,成了瓮中之鳖。

“不能停,冲过去。”项易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鬼手,压制左翼。无影,右翼,找出指挥者。阿苏,听水流声,找浅滩。忠叔,洪哥,护住两翼,跟我冲。”

命令在瞬间通过意念下达!

“得令!”鬼手枯瘦的身影如同壁虎般贴着岩壁死角窜出,指间乌光连闪!数支淬着阎王笑的飞刀如同索命的毒牙,精准地射向左翼崖壁上几个正张弓搭箭的弓箭手,惨叫声立刻响起,左翼的箭雨顿时稀疏了不少。

几乎同时,右翼崖顶,一个正在挥舞黑色小旗引导箭雨的黑袍人,身体猛地一僵,喉咙处爆开一团血花。他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一截乌黑的匕首柄露在外面,随即无声无息地栽倒。无影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一击得手,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