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一片混沌的、充满金属撕裂声与能量尖啸的泥沼中艰难上浮。希娜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她几乎呕吐,五脏六腑仿佛都错了位。舰桥内一片狼藉,红色的应急灯是唯一的光源,忽明忽暗,映照出扭曲的金属结构和漂浮在半空的、细小的工具与碎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氧、烧焦的线缆和淡淡的血腥味。
“报告……状态……”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跃迁引擎……彻底报废,核心部件熔毁。常规引擎离线,重启需要时间……如果还能重启的话。”驾驶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结构损伤……无法评估,多个舱室失压,生命维持系统功率降至最低……我们……我们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每个人的心脏。
希娜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和心灵的动摇,挣扎着从部分变形的指挥席上站起。她看向舷窗外——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绝对黑暗。没有星光,没有星云,没有任何可见的光源,只有一种吞噬一切感官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仿佛飞船并非漂浮在太空,而是悬浮在一个没有任何维度概念的、永恒的“无”之中。这就是“无尽深渊”,连希望似乎都会被其吞噬。
“艾拉呢?”希娜急切地环顾四周。
“在这里……”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艾拉被安全带给牢牢束缚在座位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她双手紧紧抱着那两块密钥碎片,乳白与月光石般的光泽在昏暗的舰桥内交相辉映,仿佛黑暗中的两盏孤灯。
“我……能感觉到……”艾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第三块碎片……它就在这里,在这片深渊里。它在……‘哭泣’。”
哭泣?一块碎片在哭泣?
“能定位吗?”希娜压下心中的怪异感,直接问道。这是他们此刻唯一的目标,也是唯一的生路——如果找到碎片,或许能从中找到离开这片绝境的方法。
艾拉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与怀中两块碎片的共鸣,并以此为基点,将感知如同蛛网般向四周的绝对黑暗蔓延。过程显然极其艰难,她的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抵抗着这片虚空本身的某种无形压力。
“……很微弱……非常遥远……而且,它的波动……很不稳定,充满了……痛苦和……排斥。”艾拉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它似乎被……某种东西……束缚着,或者……在抵抗着什么……”
几分钟后,她猛地睁开眼,指向一个方向——那是在传感器上依旧一片空白的、纯粹的黑暗。
“那边!但距离……无法确定。在这片虚空里,距离感是扭曲的。”
有方向,总比无头苍蝇要好。
“莉娜,尝试修复最基本的动力和导航,我们需要移动。”希娜下令,尽管她知道这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