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赵福全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绝望的雕像。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又像是一团乱麻。
景昌新军那沉默如山的军阵,校场上那冲天的杀气,仓库里那两座金黄与赤红的粮食山,还有曹正淳那张笑眯眯的、比恶鬼还要恐怖的脸……
一幕一幕,不断地在他脑海里交替闪现。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着他那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
他输了。
从踏入景昌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对手,而是当成了一个玩物,一个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
他们让他看军队,是告诉他,我们有掀桌子的实力。
他们让他看粮仓,是告诉他,我们有掀桌子的底气。
最后,让曹正淳出场,是告诉他,我们不仅能掀桌子,还能在掀桌子之前,让你死得无声无息,不明不白。
这是威慑,是警告,是毫不掩饰的炫耀!
他们根本就不怕自己把这些事情报给皇帝。
恰恰相反,他们就是想让自己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皇帝!
他们要让皇帝知道,景昌,已经成了一个他无法掌控的,长满了獠牙和利爪的怪物!
他们要让皇帝,感到恐惧!
想通了这一点,赵福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好狠的计策!好毒的用心!
这群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已经拥有了自立为王的全部资本,为什么还不扯旗造反?
为什么还要名义上,奉泰昌为尊?
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地,演这么一出戏给自己看?
赵福全想不明白。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里,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只能越陷越深,最终被这张网,勒得窒息而死。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赵福全浑身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抬起头。
“谁?!”他的声音,沙哑而警惕。
“总管大人,是我,方妙海。”门外,传来方妙海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总管大人,您……您没事吧?午饭已经送来了,您……您出来吃点吧?”
午饭?
赵福全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他一想到“午饭”这两个字,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烤土豆和蒸红薯的样子,还有曹正淳那张笑眯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