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昌县,初生的太阳为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边。

曾经死气沉沉的荒野,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数以万计的窝棚沿着新规划出的区域整齐排列,宛如一座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城池。

张石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远处正在搭建的学堂,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他的儿子,那个曾经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此刻正和其他半大孩子一起,跟着一名书吏,大声地念着:“一、二、三……”

声音稚嫩,却充满了力量。

他的妻子在不远处的临时织坊里劳作,虽然辛苦,但脸上有了血色,眼神里有了光。他自己,则在王景大人手下的一支水利工队里,每天卖力气挖渠,管三顿饱饭,顿顿都是能看见米粒的干饭,晚上还能领到一份工钱。

日子,重新有了盼头。

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在萧何那双仿佛能算出天下账目的手下,变得井井有条。每一个新来的灾民,都会被迅速登记在册,然后根据年龄、体力、有无手艺,分配到不同的工坊、农垦队、建筑队。

整个景昌,像一台被发动起来的巨大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在奋力转动。

瑞王府,议事厅内。

气氛却不像外面那般热火朝天。

“主公,不能再这么烧了!”沈万三,一张富态的圆脸此刻皱成了苦瓜,“咱们玲珑阁这几年的家底,快被这几十万张嘴吃空了!这哪是救灾,这是拿金子往水里扔,连个响都听不见啊!”

一旁的农部主事徐光启却激动地站了起来,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主公,人手!都是人手啊!只要再给下官五万人,我保证在入冬前,把景云两县所有能开垦的荒地,全都种上土豆和红薯!到时候,粮食就不是问题了!”

坐在一旁的蔡伦和公输班也跟着点头。一个琢磨着扩大造纸坊,让那些识字的孩子有纸可用;另一个则盘算着新建几个窑厂和木工房,好给新来的百姓造房子。

看着这群为了各自领域争得面红耳赤的能人,朱平安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目光投向了始终稳坐的萧何。

萧何会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账册,清了清嗓子:“沈掌柜莫急。据我测算,以工代赈的模式,初期投入虽大,但三月之后,各项产出便可初步反哺。尤其是新建的矿场,一旦投入生产,足以支撑日常开销。眼下真正的难题,不在钱,而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锦衣卫校尉快步走入,单膝跪地。

“启禀主公,京城来使,已至县外。”

厅内的争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朱平安身上。

“终于来了。”朱平安放下茶杯,声音听不出喜怒,“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