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谷,血腥味与泥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沈万三扶着一块沾血的石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满嘴的苦水。他看着那些士兵面无表情地将一具具悍匪的尸体拖到路边,堆成一座小山,动作利落得就像在搬运柴火。
这些在他眼中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匪徒,在这支军队面前,脆弱得如同秋日的落叶。
他抹了把脸,也不知是汗还是泪,一瘸一拐地跑到赵云的马前。这位白袍将军正用一块干净的白布,仔细擦拭着亮银枪的枪尖,那上面,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留下。
“将军……赵将军……”沈万三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想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脸上的肥肉却不听使唤地抽搐着,“您……您渴不渴?饿不饿?我车上有上好的雨前龙井,还有金华火腿……”
赵云的目光从枪尖上移开,落在他身上,眼神平淡,却让沈万三后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没有杀气,没有傲慢,只是纯粹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夏虫。
沈万三瞬间明白,自己那套在酒桌牌局上无往不利的奉承,在这位将军面前,恐怕连个响都听不见。他尴尬地搓着手,胖大的身躯显得局促不安。
“沈老板。”赵云终于开口,声音清冷,“管好你的车队,清点货物,不要耽误行程。”
“是,是!小人明白!”沈万三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像个得了先生夸奖的学童。
就在这时,一名队率快步上前,对着赵云抱拳行礼:“将军,俘虏一百四十七人,已全部缴械,如何处置?”
山谷里,那一百多个残存的悍匪被士兵们用绳子串成一串,跪在地上,一个个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像筛糠。他们看着那座由同伴尸体堆成的小山,再看看那个擦拭长枪的白袍将军,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沈万三的心也提了起来。他虽是商人,也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可这么多俘虏,若是都杀了……那场面,他不敢想。
赵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翻身下马,缓步走到俘虏面前。
为首的一个小头目,正是之前在山崖上叫嚣得最凶的那个,此刻涕泪横流,拼命磕头:“将军饶命!将军爷爷饶命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天兵!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将军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赵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出依旧干净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黑风山,除了你们‘独眼龙’,还有几股势力?”
那头目被赵云的眼神一扫,浑身一哆嗦,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回……回将军,还有两股!东山的是‘过山风’,有两百来号人;西岭的是‘铁面佛’,最是凶悍,手底下有五百多弟兄!不过我们三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的活儿是我们自己接的,跟他们没关系!”
“哦?”赵云松开手,站起身,“这条路,还有多远能走出黑风山?”
“不……不远了!”头目抢着回答,“顺着这条谷道再走五十里,就是‘一线天’,过了‘一线天’,再走半日,就能看到官道了!将军,我们愿为您带路!绝无二心!”
赵云听完,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
俘虏们心中都升起一丝希望,以为可以戴罪立功,保住一条小命。沈万三也松了口气,觉得这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