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南昌借城

泉州都督府的檀香炉里,三炷香烧得只剩半截灰烬。

郑芝龙将郑森那封谈“招安大顺余部”的信笺捏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竖子简直是疯了!”

他猛地将信拍在紫檀木案上,《海运图》上的航线被指腹戳出深深的印痕。

大顺军纵横中原十余年,崇祯爷自缢煤山与此脱不了干系,卢象生、孙传庭这些名将都折在李自成手里。

自己这个海盗出身的儿子,竟敢打这群“流寇”的主意?

“陈先生,施将军。”郑芝龙扬声唤道,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怒意。

屏风后转出两人,前者青布长衫,袖口磨出毛边却依旧笔挺,正是陈永华的父亲陈鼎。

陈鼎曾在福建提学司任职,也略通兵法,还擅权衡利弊;

后者身披亮银甲,腰间悬着柄鲨鱼皮鞘腰刀,正是随郑芝龙从海盗到招安的施福。

当年跟着郑鸿逵平定江西农民起义时,单骑冲阵的悍勇至今仍在江西老卒口中流传。

“主公。”

两人齐声拱手,陈鼎的目光落在案上那封火漆未干的信上,眉头微蹙。

郑芝龙抓起信笺扔过去:“你们自己看。森儿要在鄱阳湖收编大顺军,还说那些铁匠、织妇比江北四镇有用。”

施福粗粝的手指划过“王得仁”三个字,突然冷笑:“这伙流寇几月前还在湖广烧杀,如今成了公子眼里的宝贝?”

他想起崇祯十六年在吉安,亲眼见大顺军将官绅的宅院付之一炬,粮囤里的米都浇了火油。

陈鼎却看得仔细,指尖在“每匠月发两斗米,票号可兑银”那行停住:“公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顺军余部多是陕西、河南的匠人,这些人在江南能开铁坊、织棉布,比空耗军饷的兵痞有用。”

他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精明,“主公忘了?去年泉州铁器铺的伙计,半数是从湖广逃来的流民。”

郑芝龙的手指在案头敲出闷响。

他何尝不知匠人可贵?只是大顺军这三个字,在明廷的文书里从来与“叛逆”绑定。

若此事传到南京,马士英那群人定会参他“通寇”,到时候福建的海税都可能被裁撤。

“施福,你带三千水师,即刻沿赣江而上。”

郑芝龙忽然起身,玉带撞击护心镜的声响在帐内回荡,“记住,对外只说是‘协防江西’,若真见了大顺军的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