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黄得功,参见陛下!
黄得功在石阶前单膝跪地,头盔放在地上,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发髻。
他抬头时,看见弘光帝嘴角的馒头渣,还有那身沾着泥点的龙袍,心里猛地一沉——这哪里是御驾亲征的模样,分明是仓皇逃窜。
黄爱卿快起来。
朱由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皮肉里:南京城怕是守不住了,朕只有靠你了!
黄得功喉头滚动,想问扬州的惨状,想问马士英的去向,最终却只憋出一句:陛下放心,有臣在,大明的江山丢不了。
他挥手让亲兵把皇帝的人带到营中安置,自己则跟着朱由崧往内院走,脑子里乱糟糟的。
皇帝来了,军营的规矩得改,粮草得匀出一份,连守卫都要加派。
全然忘了采石矶外还有刘良佐的哨骑。
他没看见,当他的背影消失在紫藤架后,李氏宅院里的账房先生正偷偷往信鸽腿上绑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黄得功主营的方向。
这纸条将在半个时辰后,落在刘良佐的案头。
此刻的采石矶对岸,刘良佐正站在船头磨腰刀。
刀身映着他那张布满横肉的脸,左嘴角的痦子随着狞笑抽动——这位以长腿将军闻名的叛将,昨夜已率三千骑兵借着夜色潜过长江,马蹄裹着棉布,连蛙鸣都盖过了动静。
将军,芜湖来的信。
亲卫递上那张朱砂箭头的纸条:黄得功去接弘光帝了,主营只有老弱留守。
刘良佐把刀往鞘里一插,水花溅在靴筒上:他妈的黄闯子,果然还是那副死忠的德性!
他转头对身后的镶白旗参领笑道:劳烦转告王爷,午时之前,我定把黄得功的人头送去。
清军参领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范先生说了,只要将军拿下芜湖,定南侯的爵位,跑不了。
刘良佐的眼睛亮了亮,踹了一脚船板:给老子冲!先烧粮草,再杀将官,降者有赏!
黄得功的主营此刻正忙着迎接圣驾。
负责守卫的偏将马得功正指挥士兵把囤积的棉布搬到临时搭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