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新朝“大夏”

南京秋阳温软,奉天殿金砖上的科举名册泛着暖光。

张家玉捧着名册上前,这是他熬了三夜,从浙东、苏南、皖南两千多份报名表里筛出的初选名单。

每个名字旁都密密注着家世、才学,连“懂算学否”“辨农桑否”的小字都写得工整,墨迹里还凝着熬夜未散的潮气。

“陛下!”他躬身递册,声音里的振奋压不住,尾音都亮得发颤。

“苏州张氏、绍兴沈氏、杭州赵氏……从前躲着不肯沾新朝的士绅,如今都把嫡子送来了。”

“连松江那位曾弹劾芝龙公‘通海谋私’的前明御史,都让孙子报了经世学堂匠科。”

郑森接过名册,指尖先触到“张岱”二字,骤然发紧。

前世读《陶庵梦忆》,他总为书中“湖心亭看雪”的雅致、“柳敬亭说书”的鲜活叹息,更憾其晚年“繁华落尽,举家食粥”的悲凉。

可此刻名册旁的批注赫然写着“善记史,略通算学,曾助绍兴府修水利”,指尖摩挲着那行字,像握住了一段本该腐朽却意外鲜活的时光。

原来那些被“文人身份”掩盖的实用之才,都藏在历史的褶皱里,等着被一双不唯虚名的眼睛看见。

郑森一页页翻着,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几日前栖霞山厚葬黄道周的情景突然撞进脑海。

那日福州学子捧着老师的灵位长跪坟前,哭声震得松针簌簌落,郑森亲自上前添了一抔土,说“先生的忠义,新朝记着,江南的百姓也记着”。

那时他就清楚,这抔土埋的不只是一个忠臣的骸骨,更是埋掉士绅心里“新朝必斩旧臣”的疑虑。

没过几日,果然有消息传来:躲在幕后的士绅开始让管家去商号打听粮价,让子弟去经世学堂旁听算学课。

人心从不是靠刀枪逼来的,是靠“让百姓能吃饱、让子弟有出路”一点点焐热的,比任何雄辩都有力。

“传令下去,十日后开考。”

郑森合上册子,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铜算珠,珠身镇江水战的旧痕硌着手心,那点钝疼让他愈发清醒。

“考题不用考八股,也不用考君臣大义,就两道题:一为‘如何让浙西涝区农户明年多收两成粮’,二为‘如何通泉州至苏州的商路,让织户的丝少走三成冤枉路’。能答出实策的,才算真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