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微光已经渗入(髭切和膝丸篇)

本丸的回廊,像一条连接着过往与现在的纽带,木质地板在时光的浸润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髭切和膝丸兄弟二人,常常会站在回廊的阴影处,或倚着廊柱,如同两尊被时光遗忘的精致人偶,静静地观望着本丸中心的喧闹与生机。

在审神者凌笑笑的灵力球将他们从沉睡中“唤醒”后,他们便一直如此。

他们从漫长的、自我放逐的沉眠中醒来后,与其他在凌笑笑变小前便积极前去“入手”,表达关切与忠心的刀剑们不同,源氏兄弟始终游离在边缘。

他们如同两抹悄无声息的影子,静静地回到了分配给他们的部屋。

髭切依旧顶着一头柔软的浅金色头发,神情慵懒闲适,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劲,口中依旧时常混淆着弟弟的名字。

“嗯……那个,叫什么丸来着?”他歪着头,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眼神却空蒙地望着庭院里追逐蝴蝶的短刀们。

膝丸则会无奈而认真地纠正:“兄长,是膝丸。”

他的举止无可挑剔,保持着源氏太刀应有的风范,但那双茶金色的眼眸深处,却沉淀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一种历经千帆后的疏离。

在审神者还没变小之前,他偶尔会在回廊下晒太阳,看着远处那个黑发少女忙碌的身影,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幅与己无关的画卷。

膝丸则更为拘谨一些。他总是恪守着最标准的礼仪,若是在走廊遇见审神者,会一丝不苟地行礼,称一声“阙光大人”。

他像一张拉满的弓,时刻紧绷着,却又不知该将箭矢射向何方。

他们极少参与集体活动,出阵也只是完成最基本的指令,如同最精密的器械。私下里,在仅有他们兄弟二人的部屋中,膝丸曾不止一次地流露出担忧。

“兄长,我们……”

髭切慢悠悠地品着茶,打断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天气:“啊呀,能有这么一个地方继续待着,不用被丢进炉子里,已经是赚到了呢。”

他金色的眼瞳看向窗外繁盛的樱花,目光却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更遥远、更沉重的东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就这样,不是很好吗?”

膝丸沉默片刻,低声回应:“兄长说得是。只要这位审神者大人……能善待其他兄弟便好。”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涩然,“我们……就这样,就好。”

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彼此心照不宣。

过往的循环像无法摆脱的诅咒,一次次在他们脑海中回放。

被不同的审神者持有,被投入血腥的战场,被用作测试极限的实验品……

直至最后,为了自保,或是为了终结某种疯狂,他们不得不沾染上“弑主”的罪孽。

那冰冷的触感,灵力链接断裂时的刺痛与空茫,早已将他们的心冻结成坚硬的铁石。连自身都变得污浊不堪,最终滑向暗堕的深渊。

选择沉睡,是疲惫,也是绝望。不知在期望什么,或许只是期望一个终结。

然而,终结未曾到来,反倒是一场匪夷所思的变故,将他们重新拉回人间。

希望?他们早已不敢奢望。

投入情感意味着再次背负枷锁,意味着可能的重蹈覆辙。

他们不敢,也不愿了。

宁愿做两个疏离的观望者,在这座似乎有些不同的本丸里,求得片刻喘息。

然而,有些事情,并非意愿所能完全控制。

那个名为凌笑笑的存在,即便缩小成了幼崽的形态,其本身的存在感,也如同阳光穿透层云,无法被完全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