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业的秋雨,缠缠绵绵下了三日。吴宫大殿的琉璃瓦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殿内却气氛凝滞,孙权指尖摩挲着案上的青铜酒樽,目光落在舆图上荆州那片熟悉的疆域,眉头紧锁。
“陆逊还没到?”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殿外传来脚步声,诸葛瑾捧着奏疏躬身而入:“陛下,陆都督已至宫门外,只是……他带了秭归之战的伤兵代表,请求面圣。”
孙权眸色一沉。他自然明白陆逊的用意——秭归一战,吴军折损近万,此刻带伤兵来,是想借将士之血,逼他在与蜀汉的和谈中强硬到底。
“让他们进来。”孙权放下酒樽,坐直了身子。
片刻后,陆逊身着染着风霜的铠甲走进殿内,他身后跟着两名拄着木杖的伤兵,衣甲破损处露出结痂的伤口,每走一步都牵动着伤势,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臣陆逊,参见陛下!”陆逊单膝跪地,声音沙哑,“秭归之战,臣未能拿下城池,折损将士八千余,愿领罪!”
那两名伤兵也跟着跪下,其中一人朗声道:“陛下!蜀军虽有援军相助,但我等将士拼死作战,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蜀汉背信弃义,当年借荆州不还,如今又与我东吴刀兵相向,恳请陛下不要与蜀汉议和,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孙权沉默着,目光扫过伤兵们坚毅的脸,又看向陆逊。他清楚,陆逊是东吴的擎天柱,若此时责罚他,定会寒了将士的心。但与蜀汉议和,又是眼下制衡曹魏的唯一选择——司马懿在洛阳掌权后,曹魏边境的兵力已暗中向淮南调动,显然是在提防东吴。
“陆都督辛苦了。”孙权缓缓开口,“秭归之战,非你之过,是蜀军早有防备,又有援军突袭。你能率领残部全身而退,已是大功一件。”他顿了顿,看向那两名伤兵,“你们的功劳,朕记在心里,伤愈后可入禁军任职,赏银百两。”
伤兵们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孙权会是这个态度。陆逊也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孙权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指着洛阳的方向:“你们只看到荆州的恩怨,却没看到曹魏的威胁。司马懿刚平定洛阳内乱,下一步必是整顿兵力。若我东吴与蜀汉继续厮杀,只会让曹魏坐收渔翁之利。”
他转身看向陆逊:“朕已回复蜀汉使者,同意联手抗曹,但荆州的南郡、零陵两地,必须归东吴所有——这是朕的底线。陆都督,你刚从荆州回来,对蜀军的布防最为清楚,接下来,你可愿意坐镇荆州,一边与蜀汉周旋,一边防备曹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