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青砖地面坐起来时,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衣领往下淌。
潮湿的霉味裹着泥土腥气往鼻子里钻,远处传来咚——的梆子声,像敲在脑仁上。
抬眼望去,褪色的朱漆门楼歪在三步外,归云城三个字只剩半块字还能辨认,青苔顺着砖缝爬到门楣上,活像道绿色的疤。
无忌!
熟悉的嗓音混着布料摩擦声炸在耳边。
我猛转头,正看见赵敏踉跄着从铜镜虚影里跌出来,玄色劲装下摆沾着星点血渍——是刚才我被刺时溅到她袖上的。
她摔得膝盖着地,却顾不上疼,手忙脚乱地捧住我脸:伤到哪了?
那道血痕还在渗血!
我摸向胸口,指腹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那道从锁骨蜿蜒到心口的血痕泛着诡异的紫,像被毒蛇啃过。我没事。我抓住她发抖的手,掌心能摸到她腕骨突突的跳动,你怎么跟进来了?
时空契约不是说......
时空契约说观测者重叠会开启通道,但没说只能进一个!她咬着唇翻出怀里的残卷,泛黄的纸页在风里簌簌响,我看见你栽进去的瞬间,残卷时间夹层那页突然发烫,上面写着同频意识可追——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困在这鬼地方!
话音未落,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
抬头望向天空,原本该是黄昏的天色里,一轮红日正缓缓沉向西边,可月亮却挂在东边,月盘里的阴影竟是倒着的,像被人拿镜子照过似的。
看天。我捏紧赵敏的手腕。
她顺着我目光抬头,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倒转日月......时空契约里说过,时间夹层的标记就是天体逆位。
我们确实进了时间缝隙。她指尖抵着残卷上的朱砂批注,声音发颤,但正常的时间夹层该是静止的,可刚才那梆子声......
咚——
梆子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
我循着声音望去,青石板路尽头转出个穿粗布短打的更夫,灯笼在他手里晃荡,灯纸上二字被火烤得卷了边。
他扛着梆子往这边走,每走一步,鞋跟就磕出的脆响,可等他走到离我们五丈远的地方时,脚步突然顿住。
寅时三刻,天干物燥——更夫扯着嗓子喊,声音像破了的铜锣,小心火烛——
喊完这句,他竟转身往回走,原路返回,走到刚才出现的街角时,又转了个弯,重新往我们这边来。
他在重复。赵敏的指甲掐进我手背,从街角到这里,这段路他走了三次了。
第一次我数到第七步,第二次还是第七步。
我摸出怀里的铜钱——这是出光明顶前小昭硬塞给我的金融护体小法器,此刻铜钱表面浮起细密的金纹,和刚才枯叶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小昭的金粉......我喃喃,她的算盘崩断算珠时,可能就和这时间夹层连上了。
叮——
铜钱突然从指缝滑落,砸在青石板上弹了两下,滚进路边的阴沟。
我弯腰去捡,余光瞥见阴沟里漂着张泛黄的当票,抬头正对上斜上方的招牌——万宝当三个大字被雨冲得发白,檐角挂着的铜铃无风自响,声里混着苗人凤那口破锣似的笑声:小友,这当票可抵十年功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