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灯油香往领口钻,我正打算把最后半块春饼塞嘴里,远处突然传来细碎的马蹄声。
那声音像石子投进深潭,先散成一片涟漪,又慢慢聚成清晰的得得响——是从南天门方向来的。
我把春饼重新揣回怀里,指尖刚碰到铁饭盒的棱角,身侧忽然拂过一缕淡香。
小昭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素白的指尖正轻轻抚过石缝里的昙花,花瓣上还凝着夜露。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像片被风吹皱的湖:“三十六骑,披黑斗篷,佩断刃。”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是‘铁锅帮’残部。”
我脊梁骨一绷。
三年前在光明顶听白眉鹰王提过,这原是丐帮分支,就因为不肯交出祖传的“百兽炖肉方”,被当时的丐帮帮主以“私藏绝技”为由逐出中原。
后来听说他们流落到漠北,靠替商队煮马奶酒过活,怎么突然回武当山了?
“阿昭,确定?”我压低声音。
她的指甲在昙花茎上掐出个浅印:“断刃是当年被逐时,帮主亲手砍断的打狗棒改的。”话音未落,马蹄声已撞破晨雾,三十六道黑影如墨汁泼在青石板上,停在十步开外。
为首那人掀了斗篷,刀疤从左眼尾斜贯到下颌,月光下泛着青白。
“张教主好雅兴。”他声音像砂纸擦铁锅,“守着破灯啃冷饼,倒比当年在光明顶威风。”
我还没接话,右侧突然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吱呀声。
赵敏不知何时调了五辆货板车过来,车轮在地上摆出个半圆,刚好把我和灯台护在中间。
她穿着月白锦缎短打,发间插着根竹簪,正踮脚往车辕上贴纸——凑近看,是《共治食谱》里最不起眼的“粗粮窝头”做法,拓印得歪歪扭扭。
“敏敏?”我走过去。
她头也不抬,往浆糊里蘸了蘸刷子:“他们要夺灯立威,咱们就给他们立威的由头。”刷子“啪”地拍在车辕上,“越是被人瞧不起的饭,越能暖最寒的心——当年他们被逐,不就因为不肯交方子被说成‘上不得台面’?”
笑掌柜不知何时在路边支起了大锅,柴火烧得噼啪响,米香混着枣味往人鼻子里钻。
他拎着漏勺冲我挤眼:“这锅是当年在扬州城收的,老主顾说熬粥最出味。”
刀疤首领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他猛地甩缰绳:“你们用一口破锅收买人心?当年丐帮十大长老跪在总舵前三天三夜,求一碗热汤都没得逞!”话音未落,他身侧一个灰衣老乞丐突然抖了抖——那是他的副手,此刻正盯着笑掌柜手里的窝头直发愣,喉结动得像吞了只蛤蟆。
笑掌柜像是没看见,抄起个窝头递过去:“尝尝?新磨的玉米面,掺了半把野枣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