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口的苔藓在晨露里泛着青灰,林晚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哭墙妪用“葬灯七叩”凿开的石门此刻正淌着水,门内却像堵死了活人——她递进去的热粥凉成了块,药汤结了层白膜,连最烈的烧刀子都原封不动泼回来,溅在她鞋面上,带着股陈年老窖的霉味。
“晚儿姐。”小满的声音像根细草扫过她耳尖。
十二岁的小丫头正蹲在石门前,鼻尖几乎要贴到地面,“他们不是怕疼,是怕毒。”她仰起脸,天生鼻塞的小鼻子皱成团,“可饿极了的人,哪分得清毒不毒?”
林晚儿蹲下来,看见小满指腹沾着点黑渣——是门内泼出来的药汤里沉底的残渣。
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的话:“最难哄的是人心,最容易哄的是鼻子。”那时候灶上正熬着糊瓜羹,焦香混着菜根的甜,顺着窗缝爬进卧房,把她哭哑的嗓子都润开了。
“糊瓜羹。”她脱口而出,“穷人家冬天都熬的那种,不用药材,不用珍馐,就用晒蔫的菜根、隔夜的米浆,锅底刮点焦糊渣子。”
小满眼睛亮得像两颗小煤球:“我知道渡口有个卖鱼羹的罗大叔!我阿青姐说他从前在宫里当御厨,连皇上的龙案都上过——”
“他肯做吗?”林晚儿打断她,“这种‘贱汤’?”
“他娘临死前给他熬过。”小满突然放轻声音,“阿青姐说,有回她看见罗大叔蹲在河边哭,手里攥着个豁口陶碗,碗底还粘着点黑糊糊的——”
话音未落,林晚儿已经站起来,粗布裙角扫过满地冷粥。
野渡的船桨声在二更天最清晰。
林晚儿寻着那声“卖鱼羹嘞”摸到竹棚下时,罗一刀正用荷叶擦铜锅,油光在他脸上晃成一片。
听见来意,他的手顿了顿,铜锅“当啷”磕在条凳上:“我炒过金盘玉鲙,拌过孔雀舌,你倒让我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