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实那句“谁也不准再提”像一道冰冷的闸门,将股份制改造的激流暂时封堵。但林薇和楚瑶深知,堵塞绝非良策,暗流仍在涌动,那些导致他们提出股份制的问题——人才流失、动力不足、产权模糊——并未消失,反而在沉默中酝酿着更大的危机。
她们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改变了策略。不再召开正式而充满火药味的“会议”,而是将说服工作,化整为零,融入日常的茶余饭后,田间地头,用最朴素的语言,最贴近生活的比喻,如春雨般,耐心地、一点点地浸润家人们坚硬的心房。
契机出现在食品坊。那位掌握着蜜枣核心火候诀窍的刘师傅,到底还是被邻县新开的厂子用高出三成的工资,外加一个“技术主任”的空头衔挖走了。消息传来,宋建国连着两天没吃好饭,食品坊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晚上,一家人围坐,气氛沉闷。林薇没有直接提股份制,而是叹了口气,对宋建国说:“大哥,刘师傅这一走,损失不小吧?”
宋建国闷闷地“嗯”了一声。
楚瑶接过话头,像是随口闲聊:“这就好比咱们家以前种地,家里最好的那头耕牛,别人家看得眼热,用几担好粮食就轻易牵走了。咱心疼,可也没办法,牛是人家的,或者说,牛觉得给谁耕地都是耕地。”
赵金凤听着,下意识地点头:“可不是嘛!好牲口谁都想要。”
林薇见缝插针,用上了她们反复推敲过的比喻:“娘,大哥,如果我们换种想法呢?我们不把那头好耕牛完全当成自家的私有财产,而是让它也变成‘股东’。比如,我们跟这牛说:‘好好干,年底地里收的粮食,除了给你吃饱,再多分你一斗。’ 那这牛还会轻易被别人家几顿好料骗走吗?它是不是得更卖力地给咱家拉犁?”
这个“好耕牛”的比喻,简单、形象,瞬间击中了宋建国。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喃喃:“要是刘师傅能像这牛一样……”
“股份制就是想做成这个事儿,”林薇声音温和,“不是把咱们的地(家产)分了,而是想办法让那些像‘好耕牛’一样的关键人物,舍不得离开咱们这块‘地’,甚至把咱们这块‘地’当成他自己的地来耕种。”
宋卫国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他管理的超市,也面临着熟练收银员、优秀理货员被挖角的风险。
几天后,林薇和楚瑶又找了个机会,拿“宋锦”服装厂举例。楚瑶拿着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丝巾,一条是“宋锦”的,一条是竞争对手模仿的。
“大家看,”楚瑶说,“咱们的丝巾,胜在设计和刺绣的独特。可如果咱们的设计师,或者最好的绣娘,觉得干多干少一个样,哪天被别的厂子高薪请去,那咱们的‘独特’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