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的拜访让更深层的暗流开始涌动。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洛川县衙后院的签押房内依旧亮着灯。
陈稳正在翻阅张诚呈上的、准备递交给汴梁天使的“哭穷”文书初稿。
上面详细罗列了三县丁口、田亩、仓廪。
以及去岁至今安置流民、兴修水利、打造军械的各项耗费。
数据详实,字字恳切,将“有心报国,无力回天”的困境渲染得淋漓尽致。
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猫头鹰叫声,这是钱贵与他约定的暗号。
陈稳放下文书,沉声道:“进来。”
房门无声地滑开,钱贵如同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闪入,随即轻轻掩上门。
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灰布衣服,身上带着夜露的微凉气息。
“使君。”
钱贵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
“有发现?”
陈稳看向他。
自那日赵匡胤离开后,他便让钱贵加派人手,重点盯防。
“有。”
钱贵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
“赵虞候离开洛川后,并未直接返回其驻地,而是在三十里外的黑风驿停留了一日。”
“其间,其麾下亲兵队正王彦升,曾独自离营。”
“在驿镇西北角的‘刘记’铁匠铺,逗留了约半个时辰。”
“铁匠铺?”
陈稳眉头微蹙。
军中将领派人修理兵器盔甲是常事。
但这王彦升独自前往,且逗留如此之久,就有些蹊跷了。
“属下觉得可疑,便让两名精干手下扮作行商,潜入那铁匠铺附近查探。”
钱贵继续道。
“那铁匠铺表面无异,但后院却养着几匹好马。”
“蹄铁磨损式样与常见官马、民马皆不相同,更类似……北地风格。”
“而且,王彦升进入时,铺内并无打铁声,反而在他离开后不久,才有零星声响传出。”
陈稳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王彦升见了什么人?”
“未能看清正脸。”
钱贵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