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师,李阿姨,听说你们对上山下乡有意见?”赵主任开门见山。
肖父连忙解释:“没有的事,赵主任。我们坚决支持毛主席的号召,正在积极为肖霄准备行装呢。”
赵主任扫了一眼屋里堆放的物品,脸色稍缓:“这就好。但是要注意影响,不要让人产生误解。”她顿了顿,“特别是不要和某些人走得太近,免得惹祸上身。”
肖父肖母连连点头。送走赵主任,肖母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这是哪个天杀的传的闲话啊...”
肖父脸色铁青:“以后说话做事更要小心了。”
这件事让肖家的气氛更加压抑。肖母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隔墙有耳。
午后,肖霄趁父母午睡,悄悄溜出家门,想到防空洞看看。令他惊喜的是,苏晨竟然等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肖霄又惊又喜。
苏晨眼睛红肿,显然哭过:“我偷跑出来的。妈妈去街道开会了。”她拿出一个小布包,“这个给你。”
肖霄打开一看,是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听说兵团里要经常写思想汇报,”苏晨轻声说,“这个好用。”
肖霄感动地接过:“谢谢你。可是这太贵重了...”他知道钢笔在当时是奢侈品。
苏晨摇摇头:“爸爸以前用的,我偷偷藏起来的。你带着,好好写字。”
两人站在昏暗的防空洞里,相顾无言。远处传来弄堂里的喧闹声,与这里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
“我妈妈她...”苏晨欲言又止,“她不让我见你,说你是‘要走的人’...”
肖霄苦笑:“我明白。你妈妈是为你好。”
“可是我不想这样!”苏晨突然激动起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就这样...”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呼唤声:“晨晨!苏晨!”
苏晨脸色一变:“是妈妈!她回来了!我得走了!”她匆匆塞给肖霄一个小纸条,快步跑出防空洞。
肖霄打开纸条,上面工整地写着一行字:“今晚八点,老图书馆见。一定要来。”
他的心怦怦直跳。老图书馆是他们小时候常去的秘密基地,已经废弃多年了。苏晨约在那里见面,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整个下午,肖霄都心神不宁。他帮着父母整理行装,却总是出错,不是拿错东西就是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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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霄,怎么了?”肖母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肖霄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肖母心疼地看着儿子:“去歇会儿吧。这些天你也累坏了。”
傍晚,肖家早早吃了晚饭。肖母继续织毛裤,肖父修理箱子,肖霄则坐立不安,时不时看墙上的钟。
七点半,他再也坐不住了。“爸,妈,我出去走走。”
肖母担心地说:“这么晚了,去哪啊?”
“就在附近走走,透透气。”肖霄尽量让声音平静。
肖父看了他一眼:“早点回来,别惹麻烦。”
肖霄点点头,快步走出家门。夏夜的弄堂比白天凉爽些,家家户户都坐在门口乘凉,摇着蒲扇,闲聊着家常。肖霄低着头,快步穿过弄堂,生怕被人看见。
老图书馆在几条街外,是一栋殖民时期的老建筑,文革初期就被关闭了,如今荒废破败,很少有人去。
肖霄到达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老图书馆像一头沉睡的巨兽,隐藏在夜色中。他绕到后院,从一个破窗户钻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弥漫着灰尘和霉味。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晨?”他轻声呼唤。
“这里。”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肖霄循声走去,看见苏晨坐在一个破书架上,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
“你怎么进来的?”肖霄惊讶地问。
苏晨指了指另一扇破窗户:“从那里。我以前常来这里看书,知道怎么进来。”
两人坐在黑暗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远处传来模糊的城市噪音,更衬得这里寂静异常。
“我...”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肖霄轻声说。
苏晨深吸一口气:“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妈妈...她要把我许配给陈国平。”
肖霄如遭雷击:“什么?那个街道主任的儿子?”
苏晨点头,声音哽咽:“妈妈说他是干部子弟,前途无量。说我要是跟了他,就能留在上海,不用下乡...”
肖霄的心沉到谷底。陈国平是这一带有名的纨绔子弟,仗着父亲是街道主任,整天游手好闲,据说还调戏过不少女孩子。
“你不能答应!”肖霄激动地说,“那个人不是好东西!”
苏晨哭泣道:“我知道...可是我妈妈铁了心...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就和我断绝关系...”
肖霄紧紧握住她的手:“那就跟我走!去黑龙江!”
苏晨摇摇头,泪如雨下:“我不能...妈妈一个人带大我不容易...我不能丢下她...”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苏晨低低的啜泣声在空荡的图书馆里回荡。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亮。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书架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