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红衫军临时指挥部,此刻却弥漫着一股硝烟与海风混杂的冷硬气息。加里波第一身标志性的红衫,古铜色的脸上刻满风霜,粗犷的眉宇间凝聚着挥之不去的忧虑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他手中紧攥着亚历山德罗·科斯塔的亲笔密信,信件的边缘几乎要被捏碎。
信的内容简洁、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哼,‘共同维护’?‘尽职尽责’?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加里波第将信拍在镶嵌着贝壳的茶几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科斯塔的爪子伸得真快,他的人趁乱占了市政厅、银行、港口,现在倒成了维持秩序的‘专业力量’了。”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巴尔迪上校,这位黑水的指挥官如同大理石雕像般面无表情。
“将军,”巴尔迪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黑水的任务是确保那不勒斯不陷入无政府状态,保护关键设施,阻止劫掠。我们无意干涉您的军事行动,也无意取代任何人。这座城市属于意大利人民,最终由谁治理,是政治问题。我们的合同,只到秩序恢复为止。”他巧妙地避开了归属问题,将黑水的角色限定在“临时保安”。
加里波第死死盯着巴尔迪,试图从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看出端倪。他知道,与这些装备精良、纪律严明得可怕的“保安”冲突绝非明智之举,尤其是在弗朗切斯科二世的大军还虎视眈眈的当下。那不勒斯需要稳定,红衫军需要后方。亚历山德罗的信,虽然字字如刀,却也提供了他急需的“后方保障”——尽管这保障带着毒刺。
“……好!”加里波第猛地站起身,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但最终做出了务实且无奈的抉择,“告诉科斯塔,他的‘保安’最好说到做到。那不勒斯若有闪失,我加里波第第一个不答应。至于弗朗切斯科二世那个混蛋……”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战意,“我这就去沃尔图诺河,亲手把他的王座砸进烂泥里。梅诺蒂。”他朝门外怒吼。
“在,将军。”年轻的副官梅诺蒂应声而入。
“传令全军。稍事休整,除少量卫戍部队配合……‘黑水公司’维持那不勒斯基本秩序,其余所有能拿枪的人,立刻集结,目标——沃尔图诺河,碾碎波旁王朝最后的爪牙。”
就在加里波第带着冲天怒火和决死意志挥师北上沃尔图诺河的同时,都灵的首相府内,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尘埃落定。
法国驻撒丁大使贝内德蒂再次造访,脸上已无此前的阴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矜持的满意。“首相阁下,”他微微欠身,“皇帝陛下仔细考量了贵国的立场和……现实需要。基于普隆比耶尔密约的精神以及维护意大利地区稳定的共同愿望,法兰西帝国对贵国以下行动表示‘理解’。”
1.尼斯与萨伏依:皇帝陛下欣闻移交程序即将完成,期待两国官员顺利完成交接。
2.教皇国东部通道:鉴于南意(特别是那不勒斯)混乱局势对教廷属地可能造成的“溢出风险”,法兰西帝国对撒丁王国军队为“恢复秩序”、“保障交通线畅通”及“保护侨民”而“暂时性”、“有限度”地进入教皇国东部部分领土(马尔凯、翁布里亚)的行动,持……“不反对”立场。但皇帝陛下严正重申:罗马神圣不可侵犯。任何对罗马城的企图,都将被视为对法兰西帝国和天主教世界的严重挑衅。
3.加里波第与南意:皇帝陛下希望撒丁王国能切实履行承诺,确保南意恢复稳定后,建立一个“有序”、“合法”且“对邻国友好”的政权。任何激进共和主义的蔓延,都将破坏地区平衡。
“理解”?“不反对”?加富尔心中冷笑。拿破仑三世这只老狐狸,法兰西对撒丁王国吞并教皇国东部领土(为陆路南下通道)的默许,以及对撒丁最终掌控南意的背书,就换取了撒丁王国两个行省(尼斯、萨伏依)。同时,他牢牢守住了罗马这个天主教圣地和法国影响力的最后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