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说得对。”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蕴含着改天换地的力量。
“静止的【永恒】,或许……只是一种逃避。”
她缓缓抬起手,【梦想一心】在她掌心浮现,但不再是毁灭的象征,而仿佛化为了沟通的桥梁。
“外面的‘她’(将军人偶)…或许正是我恐惧的化身。拒绝一切改变,排斥一切‘愿望’……”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你身上,那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一种复杂的、近乎……认可的神色。
“汝之武艺,已臻极致。汝之信念,撼动我心。”
“汝以鲜血与牺牲呈上的‘答案’……我,收到了。”
她手中的【梦想一心】微微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仿佛在回应着外界万千民众无形中汇聚而来的、微弱却坚韧的【愿望】之力。
“看来……是时候……去面对真实的世界,去倾听……他们的声音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一心净土】开始剧烈地震颤!
水面沸腾,星空摇曳!
那凝固了数百年的永恒景象,仿佛一面镜子,开始寸寸碎裂!
你看着这一切,感受着对方那坚不可摧的意志终于开始松动、转变,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无尽的疲惫与濒临极限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你吞没。
你的身体微微晃动,周身的暗雷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你的使命,似乎……完成了。
而雷电影的目光已穿越了破碎的空间,投向了现实世界,投向了那个充满变数、痛苦,却也蕴含着无限生机与【愿望】的……未来的稻妻。
……
【无想的一刀】斩落。
那并非凡俗视野中的劈砍,而是【永恒】意志的具现,是规则本身的断喝。
天地间的万千雷暴、诸愿百眼轮中收集的所有梦想与渴望,乃至雷电将军追寻【永恒】的决意,尽数凝聚于此一刀之中。
它纯粹、极致,超越了速度与力量的范畴,仿佛自亘古之初便已注定要在此刻落下,不容闪避,不容置疑,只为将一切【永恒】之敌归于【无想】的寂灭。
面对这足以劈山断海、终结魔神的光辉,你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你周身奔腾不休的暗红雷光,那源自剑之魔神契约的、狂暴而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如同退潮般骤然消散。
紧握的【神陨】自你手中滑落,“锵”的一声轻响,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卸下了所有重负与挣扎。
你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并非投降,也非认命。
那是一种极致复杂的姿态——是殉道者对自身命运的最终接纳,是反抗者对所求之【存护】的献祭,亦是一位疲惫不堪的灵魂,对注定结局的坦然奔赴。
就在那毁灭性的雷光即将吞噬你的一刹那,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平静笼罩了你。
那并非麻木,而是一种……释然。
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了千里氏无数代人的、冰冷而贪婪的魔神契约之力,正在这【无想】的极致威光面前,发出无声的、濒死的尖啸!
那源自【剑之魔神】安德瓦利的诅咒,那以血脉为薪柴、以灵魂为食粮的永恒枷锁,此刻正被这代表着【永恒】本身的、至高无上的雷霆权能,粗暴地、彻底地……撕裂、净化、湮灭!
……终于……结束了……
一个念头,如同解脱的叹息,在你灵魂最深处响起。
不再是千里一心先祖签订契约时的疯狂与绝望,不再是历代族人被吞噬灵魂时的痛苦与不甘,也不再是你自己背负这份原罪时的沉重与挣扎。
这份延续了数百年的血泪诅咒,这份让整个家族辉煌与沉沦的肮脏契约,终于……将由你,千里佑,在这【无想】的终结之下,画上永恒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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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自己的生命与存在为最后的祭品,偿还了这份源自先祖的罪孽,也彻底斩断了这流淌在血脉中的毒蛇。
从此,世间再无千里氏的契约。
若有后来者,也将是清清白白之人。
这巨大的、足以冲淡死亡恐惧的释然感,如同温暖的潮水,包裹了你冰冷的灵魂。
你幽紫的眼眸中,所有激烈的情绪——痛苦、决绝、不甘、眷恋——尽数沉淀下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安详的平静。
你仿佛透过这毁灭的雷光,望见了某种更深邃的事物,望见了你以自身为代价、亲手劈开的……那道通往未来的、再无阴霾的裂痕。
你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混杂着无尽的疲惫、一丝如愿以偿的慰藉,以及……最终的解脱。
“以此身……肃正万象。”
“以此身……终结宿业。”
你的低语湮灭在雷霆的咆哮中,无人听闻。
下一个刹那——
极致的光与热吞噬了一切。
没有金铁交鸣的巨响,没有挣扎抵抗的余波。
【无想】的威光如同炽白的洪流,彻底淹没了那道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自身命运与最终解脱的身影。
……
……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雷光散尽。
天守阁内重归死寂,唯有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臭氧与虚无的气息,证明着那终结一刀曾在此降临。
一切皆归于【无想】。
你曾经站立着的地方,空无一物。
没有血迹,没有残骸,仿佛你从未存在过。
唯有两件物品,静静地躺在焦热的地面上,诉说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梦:
一柄暗沉的长刀——【神陨】。
它失去了所有光泽,刀身上不再有雷弧跳跃,如同最凡钝的铁器,寂然无声。
仿佛其中那份魔神的契约、那份狂暴的力量,已随着持刀者的消逝一同归于【虚无】。
以及,一枚褪了色的、略显陈旧的蓝色御守。
它静静地躺在【神陨】之旁,丝绳已断,仿佛是被最后的气流轻柔地吹落。
其上绣着的椿花图案,颜色已然黯淡模糊,再也看不出昔日被精心呵护的模样。
唯有那依然清晰的针脚,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熟悉的温柔气息。
……
……
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不住的喘息,由远及近。
“佑……哥哥……”
神里绫华踉跄着冲入了死寂的天守阁。
她发丝凌乱,衣袂沾染尘泥,平日的优雅与从容荡然无存,冰蓝色的眼眸中盈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最后一丝渺茫的祈求。
她来晚了。
战斗的轰鸣早已平息,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也已散去。留下的,只有一片空旷,以及……那几乎让她心脏停止跳动的、绝对的寂静。
她的目光仓皇扫过狼藉的大殿,最终,定格在了那两件物品之上。
脚步,瞬间被钉在原地。
世界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在她眼前急速褪去、坍缩,最终只剩下那柄失去灵魂的太刀,和那枚静静躺在一旁、褪了色的——
母亲亲手绣制,在她病危前夜,强作镇定塞入他手中的……
蓝色御守。
绫华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希冀、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成冰冷的尘埃。
她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挪向那两件遗物。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仿佛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最终,她无力地跪倒在它们面前。
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枚御守。
指尖传来的,只有布料粗糙的触感和……一片冰冷的【虚无】。
再也感受不到丝毫他的温度。
那抹为他祈愿的蓝色,如今褪得,如同她此刻苍白的面容。
“………”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所有的哭喊、所有的质问,都被巨大的悲恸死死扼在喉间。
唯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决堤般地涌出,接连不断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滴落在那一抹褪色的蓝上。
她最终,还是没能追上他的脚步。
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没能看到他最后的神情,并非痛苦与不甘,而是一种背负一切、斩断一切后,近乎悲凉的……平静与释然。
唯有这柄染满罪孽与荣光、却也象征着契约终结的刀,与这枚早已褪色的祝愿,成为了那个名为千里佑的男子,曾存于此世、并最终以自身为代价撼动了【永恒】、也彻底洗净了血脉原罪的……唯一证明。
空旷的天守阁内,最终只余下少女压抑到了极致、破碎不堪的呜咽,在冰冷的空气里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