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混杂着紫雀花瓣的泥土,如同一个无声的谶语,被李致贤小心翼翼地收在书案的暗格内,与那枚砖块碎片、黄惜才的家书以及皇帝的印信放在一处。这几样物件,分别代表着迷雾中不同方向的微光,而他,必须从中找出真正通往核心的路径。
紫雀花的线索暂时无从下手,范围太广,且意义不明,贸然调查极易暴露。李致贤决定将其暂放一旁,集中精力处理李福带回的、关于几家济贫机构的情报。权衡再三,他最终选择了“慈幼局”作为首要突破口。此地位置偏僻,且有“猫爷”称呼及官仓麻袋的线索,相对而言,调查风险较低,且可能与官仓事件有所关联。
接下来的几日,李致贤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每日准时到衙门点卯,处理些无关痛痒的公务,对茂儿爷案的“停滞”似乎已习以为常。暗地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南城外的慈幼局。
李福按照吩咐,并未靠近慈幼局核心区域,只在周边布下了几个眼线,日夜轮换,记录着进出人员与车辆。回报的信息起初颇为零散:每日有固定的菜贩、柴夫往来,偶尔有善心人士前来探望孤儿或捐赠些旧衣杂物,一切看起来都与寻常的慈善机构无异。
然而,到了第五日深夜,一份加密的急报被送到了李致贤的书房。
“老爷,有动静了!”李福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今夜子时三刻,有一辆蒙着厚布的骡车,未挂任何标识,从慈幼局后门驶入。驾车的是两个生面孔的精壮汉子,动作麻利,警惕性很高。我们的眼线不敢靠太近,但隐约听到车厢沉重,卸货时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像是……箱篓之类。”
“金属碰撞声?”李致贤心头一跳,“可看清卸往何处?”
“就是后院那间被严密看守的废弃库房!”李福肯定道,“货物搬进去后,那两人便驾车迅速离开,未作停留。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时间。”
时机、方式、地点,都与之前木匠提供的线索吻合!这绝非正常的慈善捐赠!
“继续监视,加倍小心。”李致贤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命令,“下次若再有类似情况,设法确认箱内具体是何物,但绝不可暴露行踪。”
“是!”
李福退下后,李致贤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金属碰撞声……箱篓……官仓麻袋……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海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惊的轮廓。难道慈幼局真的是茂儿爷处理赃物,尤其是那些不易脱手或需要隐匿的金属财物的一个中转站或储存点?
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但如何获取?直接派人潜入?风险太大,一旦失手,不仅会打草惊蛇,更可能让茂儿爷这条线彻底断掉。
就在他苦思良策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竟自己送上了门。
翌日上午,李致贤正在衙门翻阅旧档,一名书吏前来禀报,说是慈幼局的管事婆子求见,为京城冬季赈济孤幼之事,恳请中枢令衙门能拨付些例行的炭火钱粮。
李致贤心中一动,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他立刻收敛心神,不动声色地道:“请她进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半旧藏青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婆子,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她自称姓孙,是慈幼局的管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