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没有多问,只是重重点头:“明白。”
“另外,”赵茂沉吟片刻,“想办法,不着痕迹地,让‘黑牙’知道,最近可能有官面上的人,在打听‘特殊玉佩’的事儿。” “黑牙”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之一,消息灵通,但与永昌当铺背后的势力有些龃龉。借他之口散播消息,既能给李致贤的调查制造一些可控的“麻烦”,测试其应变能力,也能让水更浑,方便自己观察各方反应。
“是,头儿放心。”石柱领命,立刻转身没入黑暗,前去布置。
赵茂则留在原地,仔细推敲着计划的每一个环节。他就像一位高明的棋手,在落下关键一子前,反复计算着后续的各种可能。李致贤会去吗?他会以什么身份去?吴朝奉会说什么?张世荣的人会不会也被惊动?
变数太多,但他必须冒这个险。父亲的冤屈像一团火,在他胸中燃烧了十几年,他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助他翻案的火种,即使这火种可能烫伤自己。
(四) 晨曦微露,各怀心思
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李致贤几乎一夜未眠。
他坐在书房中,桌上摊放着那块深色的布料碎片,以及他连夜查找到的关于“永昌当铺”的零星资料——一家在城南开了二十多年的老店,背景似乎不算复杂,店主是个低调的老头子。至于“六指老朝奉”,资料上并无记载。
赵茂留下的线索,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谜题。这究竟是通往真相的捷径,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赵茂那剧烈震动后又强行压抑的神情,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那不像是在演戏。那是一种被触及灵魂深处秘密后的真实反应。
“他在试探我。”李致贤得出了与赵茂预想中一致的结论。这反而让他稍稍安心。若赵茂毫不犹豫地全盘信任,那才更令人怀疑。这种谨慎的、留有后手的试探,才符合一个在阴谋与追杀中成长起来的“皇孙”的心性。
去,还是不去?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他必须去。这不仅是为了追查玉佩线索,更是为了回应赵茂的“试探”,展现自己的诚意和能力。这是他与那位隐藏在暗处的“盟友”建立信任的关键一步。
但他不能莽撞地去。中枢令的身份太敏感,容易打草惊蛇,也可能让那老朝奉因恐惧而不敢开口。他需要伪装。
天色大亮后,李致贤唤来了最信任的贴身侍卫首领,名为韩罡,此人不仅武艺高强,心思也颇为缜密。
“韩罡,备两套寻常富商管事的行头。你陪我出去一趟。”李致贤吩咐道,并未明言目的地。
“大人,是否需要多带些人手?近日京城……”韩罡有些担忧。
“不必,人多眼杂。你我二人足矣。记住,今日没有李大人,只有李掌柜。”李致贤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五) 当铺暗探,初会奇人
巳时初刻,李致贤与扮作随从的韩罡,出现在了城南的街市上。永昌当铺的门面并不起眼,一块褪色的招牌,木门半开,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李致贤整理了一下身上绸缎长衫的衣襟,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店内光线昏暗,充斥着一种陈旧物品和灰尘混合的古怪气味。柜台很高,后面坐着一个戴着老花镜、正在拨弄算盘的干瘦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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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贤目光一扫,便落在老头放在算盘上的左手上——那赫然有六根手指!
“掌柜的,请了。”李致贤走到柜台前,语气平和,带着生意人常见的客套笑容。
吴朝奉抬起眼皮,从老花镜上方打量了李致贤一眼,又瞥了瞥他身后身材魁梧、目光警惕的韩罡,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这位爷,是典当还是赎买?”
李致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似随意地从袖中取出那块深色布料碎片,轻轻放在柜台上。“受一位故人所托,前来向吴朝奉打听点事儿。”
听到“故人”二字,吴朝奉拨弄算盘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放下算盘,拿起那块布料,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料子……有点意思。不知贵故人,想打听什么?”
他的反应,让李致贤心中一动。这老朝奉,果然不简单。
“想打听一件玉器。”李致贤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一枚龙凤呈祥的玉佩。”
吴朝奉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放下布料,重新拿起算盘,故作镇定地拨弄着,语气却冷淡了下来:“龙凤玉佩?那可是皇室之物,小老儿这破店,哪敢沾边?爷您找错地方了。”
李致贤注意到,在他说出“龙凤玉佩”时,吴朝奉的左手小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这是紧张的表现。
“朝奉何必急着推脱?”李致贤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锭足色的银元宝,轻轻推到对方面前,“故人说,您消息灵通。我们只打听消息,不问来历,更不会给贵店惹麻烦。”
银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泽。吴朝奉的目光在银元宝和李致贤脸上逡巡片刻,贪婪与谨慎在他脸上交织。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贪婪似乎占据了上风。他快速地将银元宝扫入柜台下,干咳两声,声音压得更低:“既然爷如此有诚意……小老儿倒是想起一桩旧事。大概……大概是两三个月前吧,有个生面孔,拿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来问价,那纹样……似乎就带着点龙啊凤的影子。不过那人古怪得很,只问价,不当也不卖,问了几个地方就走了。”
“哦?可知那人样貌?去了哪些地方?”李致贤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