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那两扇巨大的黑漆木门,在深夜里紧闭着,如同李斯本人给外界一贯的印象,威严、深沉,难以撼动。门楣上高悬的“丞相府”匾额,在惨淡的月色下泛着幽光。府邸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巡逻卫队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更添几分肃杀。
魏缭勒住狂奔的战马,马蹄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惊动了门前的守卫。数支长戟瞬间交叉,拦在他面前,守卫头领厉声喝道:“来者何人?深夜擅闯相府,可知罪否?!”
“我乃少上造、参军魏缭!有十万火急军情,需即刻面见丞相!”魏缭高举自己的印信符节,声音因急促的奔驰而带着嘶哑,眼神却锐利如鹰。
守卫头领验过印信,面露难色:“魏少造,非是末将不通融,只是丞相早已歇息,有严令,非召不得打扰。不如您明日早朝……”
“等不到明日!”魏缭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项燕主力已秘密抵达阴陵,正在架设浮桥,意图迂回包抄颖水大营!二十万将士危在旦夕!一刻也耽搁不得!若因你等阻拦误了军国大事,尔等担待得起吗?!”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与威严。守卫们面面相觑,被“二十万将士危在旦夕”这句话震住了。他们虽职责在身,但也知军情如火。
就在这时,相府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名身着深衣、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来,沉声问道:“何事喧哗?”正是李斯的亲信管家,李福。
守卫头领连忙上前禀报。李福听完,浑浊的老眼看向魏缭,闪过一丝精光:“魏少造,非是老奴不肯通报,实在是丞相日理万机,刚刚歇下不久……”
“李管家!”魏缭翻身下马,几步跨到侧门前,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福,“你可知阴陵在何处?项燕若从此处渡河成功,蒙武将军大军腹背受敌,颖水防线崩溃,则我大秦东出之势将遭重挫!届时,莫说丞相无法安眠,便是整个咸阳,亦将震动!此等干系,李管家,你担得起吗?!”
他不再请求,而是直接陈述利害,语气中的决绝与压迫感,让久经历练的李福也不禁动容。李福深深看了魏缭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分辨出此话的真伪与分量。
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