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矛的冷意,顺着喉咙的皮肤,一丝丝钻进骨头里。
苏清欢心里咯噔一下。
完犊子了。
她光想着怎么装醉,却忘了提前打听后厨的人事关系。
这年头,连当个龙套都要背背景资料的吗?内卷太严重了!
那年长的守卫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脸上每一寸泥巴都看穿。
“怎么不说话?你们管事,到底叫什么?”
压力,给到了苏清欢这边。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几十个姓氏在脑海里盘旋。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不行,太敷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清欢的眼神忽然一变。
她那原本迷离的醉眼瞬间蓄满了水汽,嘴巴一瘪,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顺着脸上的泥印子冲出两条沟壑。
“呜……大哥你别提他……”
她这一哭,把两个五大三粗的守卫都给整不会了。
尤其是那个年长的,举着长矛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这是什么操作?
苏清欢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捶着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我……我太难了!那个天杀的王扒皮!他不光克扣我们的工钱,还……还抢我们伙房的肉!昨晚炖的肘子,那么大一个,我才啃了一口,就被他整个端走了!”
“他还说……说我们这帮烧火的,只配喝刷锅水!”
“呜呜呜……我就是气不过,才偷喝了两口酒……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哭一会儿……”
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边哭,还一边用沾满泥的手抹眼泪,把自己搞得像个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花猫。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
年轻的那个,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同情。他们这种底层小兵,谁没受过上头的气?瞬间就共情了。
“他娘的,这帮管事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年长的守卫虽然依旧警惕,但眼中的杀气明显淡了许多。
苏清欢的这番表演,细节太真实了。
克扣工钱,抢伙食,辱骂下属……这不就是那些狗仗人势的管事最爱干的事吗?
他缓缓收回了长矛,但语气依旧不善:“行了,别嚎了!军营重地,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苏清欢立刻收声,抽抽噎噎地从地上爬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大哥,我……我真的快憋不住了,茅房……茅房到底在哪啊?”
她一边说,一边还夹紧了双腿,身体微微扭动,表情痛苦万分。
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解决。
年长的守卫嘴角抽了抽,脸上闪过一丝嫌恶。
他最烦处理这种腌臢事。
他不耐烦地朝着营地深处一指:“往里走,第三个路口左拐,看到一排木棚子就是!”
“滚滚滚,赶紧去!别在这碍眼!”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你们真是大好人!”
苏清欢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就往营地里冲,跑了几步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那醉鬼的模样演得是惟妙惟肖。
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年轻的守卫咂咂嘴。
“头儿,这小子也太惨了点。”
“惨个屁!”年长的守卫啐了一口,“一看就是个没卵子的怂货!也就敢偷点酒喝,哭哭鼻子。行了,站好你的岗,少多管闲事!”
“是。”
……
苏清欢一头扎进营地深处,七拐八绕之后,立刻就闪身躲进了一座帐篷的阴影里。
她飞快地拍了拍脸上的泥,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