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耳中的鸣响渐渐减弱,胸口的闷疼也像潮水般慢慢退去,眼前的模糊感终于消散。齐思远缓缓直起身,扶着墙站了一会儿,确认头晕的症状彻底消失,才松了口气。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汗,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这身体,怕是真得抽时间去做个检查了。
可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急诊室每天都等着人救急,哪有时间顾自己?他扯了扯白大褂,再次走向门口,只是这次脚步慢了些,拉开门时,还特意往走廊里看了眼,确认没人注意到刚才的失态,才挺直脊背,朝着病房区走去。
凌晨五点的急诊室,灯管还透着点没醒透的冷白,走廊里静得只剩下护士站打印机偶尔的“咔嗒”声。
齐思远坐在分诊台旁边的塑料椅上,指尖捏着从休息室带出来的半瓶温水,沾得指腹发潮。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出外卖软件的推送——附近早餐铺的豆腐脑、肉包正标着“热乎现做”,可胃里空荡荡的却没半点食欲,昨晚那阵没好透的闷疼还像块小石头压着,连咽口水都觉得嗓子发紧。
他把手机揣回白大褂口袋,视线扫过墙上的排班表,周六两个大字用红笔圈着,旁边还写着“支援儿科急诊”的备注——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周末家属带孩子看病的多,外伤、发烧、急性肠胃炎能从早排到晚,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未必有。
桌角放着同事顺手带的肉包,油纸袋里的热气早就散了,捏着软塌塌的。齐思远拿起一个,凑到鼻尖闻了闻,肉香混着面香飘过来,可胃里还是一阵发腻,他又默默放了回去。
“算了,先扛着吧。”他低声跟自己说,指尖在口袋里摸到昨天剩下的那片胃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拿出来——万一等会儿忙得忘了吃饭,空腹吃药更刺激胃。
他起身走到分诊台,拿起今天的急诊登记本翻了翻,凌晨已经收了三个急性阑尾炎患者,还有个老人因为胸痛在观察室留观。齐思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把水杯凑到嘴边抿了两口温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胃里的不适感。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晨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光斑。走廊尽头传来清洁工推车的声音,远处隐约有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齐思远把登记本放回原位,直了直有些僵硬的后背,朝着观察室的方向走去,哪怕没胃口,也得把精神提起来,毕竟急诊室里,永远等不起。
儿科急诊的“吵”,是那种裹着哭腔、尖细又密集的声响——刚哄好这个孩子的输液哭,隔壁诊室又传来扎手指的撕心裂肺;这边家长急得声调拔高,那边护士温声安抚的话刚落,新进来的宝宝又带着委屈的“哇”声炸开。换作平时,齐思远早习惯了这种热闹,甚至能在哭声里精准分辨出孩子是疼是怕,可今天刚踏进儿科分诊区,那此起彼伏的哭喊就像无数根细针,直直扎进他还没缓过来的脑袋里。
耳中的鸣响毫无预兆地又冒了头,比早上更尖锐些,嗡嗡地裹着孩子的哭声,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识停下脚步,扶了扶白大褂的领口,试图深呼吸压下不适,可胸口那股闷疼又跟着往上涌,像是有口气堵在喉咙口,连呼吸都变得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