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饭。玉米糊糊刚端上桌,赵母的眼刀子就没离开过秀玲。
她把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推到秀玲面前,碗边还沾着些菜渍:“新媳妇就得有新媳妇的样子,吃饭得最后一个动筷子,吃完了碗得自己刷干净,这碗怎么刷成这样?。”
秀玲没吭声,他知道这是小叔子赵保安刚才饭还没做好就偷吃用过的碗。继续默默扒拉着碗里的糊糊。
赵平安想替她辩解两句,刚张了嘴就被赵父瞪回去:“吃你的饭!家里的规矩轮得到你插嘴?”他只能低下头,筷子在碗里搅得玉米碴子打转。
饭后往地里去时,秀玲趁人不注意,往袖口里塞了个热红薯——是今早特意多蒸的,想给奶奶留着。
刚走到厢房门口,就听见赵母在院里扯着嗓子喊:“马秀玲!磨磨蹭蹭干啥?等着天上掉馅饼?”
她赶紧把红薯重新塞进袖口,同时听见里面奶奶轻轻“哎”了一声,才快步跟上队伍。
日头爬到头顶时,一家人在地头歇晌。秀玲刚把水壶递到赵平安手里,就见村口晃悠悠走来个穿花衬衫的女人,裤脚是喇叭形的,踩着双红塑料凉鞋,肩上背着个帆布包。走起路来鞋跟敲在路上咯噔响。
“哟,平安哥家这是歇晌呢?”女人嗓门甜得发腻,眼神在秀玲身上打了个转,嘴角撇出点笑。
“这不是秀玲妹子吗?这才刚进门,就下地干活啦?我们家喜胜可说了,不让我沾半点土,说我这身的确良是从广州捎来的,沾了灰就洗不掉喽。”
是赵喜胜的媳妇,比秀玲早一年嫁进村。听说赵喜胜在公社砖窑厂当会计,家里条件比赵家好得多。
赵母的脸立刻堆起笑:“是喜胜媳妇啊!看这衣裳,真鲜亮!”
那女人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饼干盒,打开来是撒着芝麻的桃酥:“我娘家弟弟来看我给买的,来给婶子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