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安抚着李泽玉。
其实她并不需要别人来安抚,自己把自己安抚好了。
李泽玉还是领了这情,道:“嬷嬷说得是。那是长辈之间的交往,我们做小的也不能置喙。”
她一边说话,一边始终保持着凝视眼前一碗红彤彤的汁子。
“唔……始终差一点点。颜色不够正红。”
赵嬷嬷迷惑不解:“姑娘,你捣鼓这各种各样的红色三天了,在忙啥呢?”
李泽玉道:“忙大事。”
“忙什么大事啊?什么大事都好,也得先吃饱了肚子。”木莲领着小丫头们上来,“姑娘一连三天,除了晨昏定省,别的时候都在画室里生根了。饭都要摆在画室里吃。肯定是做什么大事。”
李泽玉道:“没什么大事,不过闹着玩儿罢了。”
天气渐渐冷了,菜式从各种清爽小菜变换到了炖菜。
炒菜才刚刚开发了一半,出师未捷而崩殂于半途。
李泽玉没有气馁,且把炒菜放一边,明年再战。另外托赵嬷嬷帮忙买了些陶土,自己在画室一角捏成了几个钵子,烧成了陶钵。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掀开陶钵盖子,香喷喷的荤香喷薄而出,蒸得脸蛋烫烫的。李泽玉笑道:“他们学用陶钵倒是上手很快,怎么炒菜就学不会呢。”
木茉是他们当中的吃货,笑着说:“钵子蒸菜煮菜都很容易啊,跟平日没两样,也就是分量精致点儿。姑娘说得那个炒菜,又要热锅冷油,又要热油滑锅什么的,听得脑袋发昏,又一身的油烟味,不好弄。”
李泽玉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
不过她得承认木茉说到了点上,这年代没有抽油烟机,炒菜的油烟是个大问题。她一身的精贵料子,炒一次就毁了,那就因小失大了。
还没解决的问题,索性先不想。李泽玉尝了一尝陶钵炖鸡,一口咬下去,丰富的肉汁充斥在唇齿之间,芡汁勾得厚薄均匀,“是不是如我吩咐,用了香菇提鲜?”
“是。恰好我们家还有北山松蘑。预备着老太太、太太吃斋的。”木茉说,“厨子说,我们家的松蘑,是整个京城最好的。”
李泽玉道:“不是说家里裁减用度么。怎么还有最好的松蘑?”
回她的是赵嬷嬷:“这些是我们家山地里产的,不值钱。”
李泽玉见大家一个个都在猛咽唾沫,就道:“都坐下来一起吃吧。”
丫鬟们哪里敢,嘴上答应,没有人敢动的。只有赵嬷嬷斜签着身子坐下来,陪着李泽玉吃了小半碗饭,就谢恩起来了。
剩下的,李泽玉散给了院子里的人吃。
回过头一看,愣住:瓷碗里的红色汁液,半凝固,色泽厚重,挂壁欲滴未滴……
正是她想要的!
毫无实际意义地吞咽了一口,李泽玉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无名指指腹轻轻拂过红汁液表面。
点了点唇瓣,气味清清淡淡的,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香气。
铜镜内,被点过的地方渐渐透出殷红来。